卓方燃把车停在了离剧院不远的地方,避免找不到停车位还要被堵死在里面,不能向前也没得可退的情况出现。他眨眨眼朝陆送秋卖了个萌:“万一我正好成人之美了呢,多妙啊!”
陆送秋嘟嘟囔囔:“成人之美不是这么用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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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送秋对剧院的环境称不上特别熟悉,他只是去过几次燕戏自己的剧院,外面这样营业性质的剧院还是第一次来。拱形的顶,弧线形并且凹凸不平的墙,严格的分区和排列争气的红色座椅硬件设施都是他所熟悉的,但那一点点不一样很快就让陆送秋兴奋起来。
“比我们学校更热闹一些!”陆送秋悄悄对卓方燃说。开演前一楼观众席的喧嚣都完全可以透过剧院墙壁的特殊反射投到二楼。
卓方燃反倒是对位置不是特别满意,他在座位上换了好几次坐姿,想要解决舞台布景遮挡的问题,可惜最终发现都是徒劳。坐在二楼侧边被遮挡完全就是必然。
“买票买的太晚了,只剩下这种位置了。”卓方燃遗憾道。
陆送秋不甚在意,持续兴奋。他翻了翻进场前买的纪念场刊,凭借着简短几句介绍和冲突感强烈的剧照,大致猜到了故事内容。
“拉赫是谁演的?”卓方燃之前拒绝了陆送秋想给他也买一本的提议,这时就只能探头看着陆送秋那本。
陆送秋哗啦啦翻到主演的单人页,伸出食指点了点那个名字:“孟清何。”
“哇,赚到了。”
陆送秋诧异地看向卓方燃。得到他一句夸奖,难度堪比让萨列里当着莫扎特的面承认一句我欣赏你的才华。
卓方燃摸出手机借着剧院里一向一言难尽的信号费力地找到了这部剧的宣传文章,说:“我之前听说过孟清何。我们的知名校友,音乐剧系,是我们学校第一届音乐剧系里唯一还没毕业就在业界立柱脚跟的人。不过因为我们学校音乐剧系设立的太晚了,说起来唬人,其实也就是近几年才发生的事儿而已。我听说他参演过的几部话剧也非常受认可。本来给我推荐这部剧的学姐说,如果能看到孟清何的场次就好了,没有一个看过他现场的人不会爱上他的。”
这下连卓方燃都兴致勃□□来了。拉赫玛尼诺夫在古典音乐领域的分量不可小觑,他倒是非常想看看这位颇受赞誉的演员要怎么样让一位饱受折磨的音乐家立于舞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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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声响起,观演提示开始播报,灯光暗下直至全黑,嘈杂声像被按了音量减号键一样一点点变小,然后安静。从陆送秋的视角可以看到一楼观众席还亮着的手机屏幕正在不约而同地一个接一个的消失。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个沉在黑暗中,只能看到影影绰绰布景的舞台上。
准备完毕,演出开始。
第一束光打下来,达利敲着拉赫家宅的门发出第一声响,足够让陆送秋更加认定他要走向舞台上。如果说表演系毕业大戏的那场《雷雨》已经让他可以从青涩的表演中进入那个故事的话,那么这场由两位成熟演员主导的剧目,当整个剧院从黑暗中挣脱的第一秒开始,就已经完全向陆送秋敞开了它的魅力。
“拉赫”和“达利”在连续不断的一个半小时内,带领着每一个观众,身临其境的感受了一遍他们挣扎痛苦的那三年。
台词、走位、灯光、置景、肢体动作、由拉赫的作品改编而成的联结剧情与情感的唱段无一不在展示着故事中人物的经历与内心。
孟清何开口唱起的第一首歌就直接让陆送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人活了快二十年,电视和网络上的各类质量参差不齐的音乐节目也看了不少,评委们总是在说,音乐和歌曲都是要有感情的,表达出感情的音乐才是好音乐,才不是干巴巴的骨头架子。陆送秋每次一听到这话,定会嗤之以鼻:我就从来没听到过什么音乐能把人的感情带出来。
直到孟清何的那一首歌。
拉赫在第一交响曲后受到观众们无休止的劣评,以至于他无法再创作。他痛苦,他挣扎,他崩溃,他逃避
陆送秋坐在二楼,远远地看着孟清何所饰演的那位音乐家。他把他写出来的那些连自己都无法认可的房间里的所有乐谱扔向天空,落了满地。其中一张落在了音乐家的膝盖上,遮住了他的手。所有人都看到音乐家愣了一瞬,接着他摩挲了一下那张乐谱,小心翼翼地把它拿开,轻轻地把它放在钢琴上。陆送秋保证,那简直像爱抚。
达利医生问,怎么了?
拉赫回答:不,没有什么。
卓方燃倏地一下抓住了陆送秋搭在座椅扶手上的手。梦境与现实刹那间重合,陆送秋如坠冰窟。陆送秋看向卓方燃,却意外发现他盯着舞台上再次高歌宣泄的拉赫,泪流满面。
果然梦和现实是不一样的。陆送秋偷偷地想。
然而,演出结束后,伴着掌声和欢呼出现在字幕板上的签售名额抽取结果,又一次让陆送秋愣在当场。他的座位号里赫然是被抽中的那三个数字中的一个,他可以去签售了。
在梦中感受到的那种无助再次向他起来。卓方燃还饶有兴趣地提醒他可以去近距离看一看孟拉赫了诶!陆送秋理也不理那茬,当机立断掉头就跑。
陆送秋逆着人流,一头撞进男卫生间,却不想正好直直遇见正在洗手的还没卸妆的孟清何。
陆送秋没经历过这种舞台之外偶遇知名演员的意外事件,正犹豫着是要装没看见,还是打个招呼就走。孟清何倒是先他一步,说话了。
“我记得你,你是燕戏的那个东方不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