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时日,竟是好巧不巧的,这些事跟葵水赶在了一起。
外面天已经黑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屋子里灯倒是还亮着,只是安安静静,不远处石榴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苏璃末艰难地伸手,捂在自己的小腹上。越来越清晰的疼痛甚至盖过了今日的新伤,让她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
分明已经要入夏了,可现在她却是觉得身上一阵阵泛过凉意。
这感觉苏璃末是熟悉的,虽说每次持续的时间都并不算太长,可严重的时候,当真是动都动不得。更别提今日她还挨了板子,种种感觉交织在一处,只让人觉得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她想叫石榴灌个汤婆子来,只是想开口喊人,都使不上一点力气来。
正这时,卧房的小窗动了一下,两道人影轻巧地跳了进来。
“苏璃末!”
她并没能第一时间看清楚来人,只是经历了这么多,这声音如今却再熟悉不过。
孟倦舟,他怎么又来了?
“竹烟只是把她带出去,不会有事的。”发觉她看着竹烟和石榴离开的方向,孟倦舟低声向她解释。
“你的伤怎么样了?哪里难受?”孟倦舟将带来的药都拿出来,将一盏灯移到近前,去看她身上的伤势。
“你,怎么来了?”苏璃末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孟倦舟终于看清她的样子,却是险些心跳都停滞了。
她脸上浑无一点血色,便是在柔暖的烛光下,都是惊心的虚弱。眉心紧紧蹙着,似乎是难受得厉害,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眼角就有泪水滴了下来。
“我……怕你死了。”孟倦舟不再看她的脸,只是拿出准备好的药和白布,想要查看她的伤势。
“都处理过了……”
胳膊上的伤口,他可以看看,只是别处,到底不方便。他犹豫良久,终究还是将药都放在她床边。
“让石榴给你上药,这是葛先生那里的药,好得更快。”
“谢谢你啊……”苏璃末连抬头看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因为忽然加重的绞痛,她的声音甚至都带了些颤抖。
孟倦舟终于觉出了另一些不对:“你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
苏璃末额头上已渗出冷汗来,只是这种事,她又怎么可能跟孟倦舟说呢?
“我太累了,睡一觉就……”她的身体忽然瑟缩在一处,便是盖着锦被,都好像在止不住地颤抖。
“苏璃末!”孟倦舟无措地坐在床边,他从没想过,竟是在这样的时候,让他仿佛再一次经历了十几年前火海之中的惊慌和茫然。
“是伤口在疼吗?葛先生止疼的药效果很好,我给你倒水,你喝一点。”他想要起身去倒杯水来,只是才站起来,夜行衣的衣角,便被人死死地扯住了。
“你要走了吗?”
已分不清她是在问他,还是只在梦呓。只是那带着委屈的嗫嚅般的声音,让孟倦舟忽地就再迈不开脚步。
“没有。”他应了一声,重新坐了回去。
苏璃末的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投下细密的阴影。
“哪里难受?”孟倦舟从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便是因为遇见刺客受伤,她甚至都还能关心姚隽的伤口。
苏璃末疼得迷迷糊糊的,只觉手里攥了个什么东西,就再也不想松开。
“治不好的。”这声音只堪勉强辨认,却让孟倦舟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怎么会治不好呢?苏璃末,你不用瞒着我的。”
“真的……”
苏璃末忽然更紧地攥住了他的衣服,半张脸都埋进了锦被之中。
孟倦舟看着她的样子,忽然想起了之前葛先生说的那番话。
“苏璃末你……”
“都怪你……”她声音带了哭腔,听着委屈万分。
“怪我?”孟倦舟突然惊慌失措起来,那种事情,也,也不能怪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