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死了的,被自己的丈夫亲手刺死。可也许是老天怜惜她被骗得太苦吧,竟然给了她重新开始的机会。
她竟然回到了嘉定十七年三月,这一年,先帝还没死,李渝还是太子,而她,还没有成为太子妃。
“小姐醒了?奴婢想着小姐身体才好,还说让小姐多睡一会,等会再来喊小姐起床呢。”丫鬟石榴已听见了动静,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
苏璃末平整了心绪,朝她笑了一下:“我身体一向好,已经没事了,今日还有重要的事要做,自然不能懒怠。”
“小姐那年落水,好容易将养这么久才好了些,依奴婢说,平日就不该劳累,就是要多休息才是。”石榴一边服侍苏璃末梳洗,一边叹气。
苏璃末知道这丫头是关心她,也不反驳,只听着她唠叨完,待擦了脸,才道:“还没出嫁便这么能唠叨,改日做了哪个毛头小子的娘亲,还不把人耳朵说起茧子来?”
“奴婢才不嫁人呢!奴婢要跟着小姐一辈子!”石榴一急,险些连擦脸的方巾都扔到地上。
苏璃末本就是故意逗她,见她着急的样子,自是笑了出来,只是笑着笑着,便又想起前世来。
李渝继位之后,她跟着搬进了宫里,石榴自然也就跟着她入宫,都入了宫,便提不上什么嫁人的事了。
只可惜,她也没能护好这丫头,终是让这忠心耿耿的姑娘,因给她挡了一剑,命赴黄泉。
“小姐怎么了?可是石榴刚才哪没做好,伤了小姐眼睛?”石榴见苏璃末眼眶微红,一时也慌了神。
苏璃末这才觉出自己又走神了,连忙收了思绪摇摇头:“没什么,想起些往事来,都过去了。”
石榴知道自己愚笨,也不敢问,看了看苏璃末似乎也不想说,便端着水盆又走了出去。
大小姐过的日子,确实并不多好,想起过去的事,过去哪有什么好事啊,不是被二小姐欺负,就是被夫人克扣银两,任谁想起了,都会难受吧。
不过她觉得,好像从三天前,大小姐因为淋雨高烧了一场之后,整个人就变了。
要是以前,大小姐哪里会管府里的事呢,这次醒来之后,却是每天都忙忙碌碌的,甚至连几年前和表公子定亲时换的生辰贴都翻出来了。
不过这样也好,虽然不知道小姐到底想做什么,但小姐比从前开心一些了,石榴就满足了。
日头已升了起来,院子里种的那株梨树,前几天还都是花苞,如今却有几朵绽开了花朵。
苏璃末推开窗子,正看见那一树洁白的花将开未开,却是猛又想起那年冬至的大雪来。
古人有诗说“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原以为那只是边疆景色,却不想那年的雪那么大,在京城竟也能看见。
明明是隔了一世的场景,也不知为什么,想起来却恍惚昨日一般。
苏璃末兀自摇摇头,将桌上搁着的生辰贴拿上,披了春日的薄斗篷,走了出去。
今日,是个重要的日子。
上一世的三月初十,她那位早年就与她定了亲的“好”表哥郑堰,亲自登门,以她泼辣善妒,不孝不娴为名,在苏府门前,当着他一堆狐朋狗友的面退了他们的婚事。
说起这件事,苏璃末都觉得好笑。
一个整日只知道斗鸡走狗花天酒地坏事做尽还没脑子的败类,竟还好意思辱没她的名声?
她父亲娶的那续弦郑氏和郑氏所出的女儿苏璇也是好笑,她们不当她是个小姐,可外人眼里,她与苏璇可是姐妹。也不知纵容郑堰退了她的亲,能给苏璇的名声落什么好处?
苏璃末一边往府门前走,一边想着上一世郑氏母女的所作所为,越想越觉得这两人实在蠢得厉害,不过她上一世,只怕也是够蠢,不然怎么会到性命将尽之时,才明白一切不过是李渝做的局呢?
“小姐,咱们这是要出府吗?”一路跟着她的石榴见越走离府门越近,便犹豫地问了出来。
苏璃末浅笑:“不出府,就去门前瞧瞧热闹。”
好在,一切都重来了,她再也不要做李渝的棋子,更不要害了外祖父的性命。自然,也不会让郑堰那个卑鄙小人得逞。
巳初刚过不久,苏府门前的大街上便已聚了不少人,当中有几个穿着华贵的,一看便知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也不知这一早是要做什么,竟好像是结伴往苏家门前去。
苏璃末走到门口时,一眼便看见了当中那个一身宝蓝袍子,拿了把折扇便以为能假充风雅的年轻“士子”。
果然,郑堰和前世一样,这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