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嘲一声,“当初在侯府,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若知晓你有做皇后的命,便是拼着被祖母和兄长责罚,也定会毁了你的脸,断你后路。”
这话步鸢相信。
从前步锦姝多恨她,她比谁都清楚。事实上三年前她若真出了宫,步锦姝必也不会让她好过。如今步锦姝妥协,不过只是趋于形势罢了。
“我是去年年底,才做了那个梦。”到现在,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步锦姝反倒是坦然了,“刚想起来的时候,我还想过借此来对付你…我这么惨,你却能做皇后,母仪天下,儿女双全,我不甘心。”
她抿了抿唇,看向虚空处。
“可人和人的差别大概就是这样。从前
我瞧不上你,到现在却得匍匐在你脚下。从前你寄人篱下任我欺凌,现在整个侯府的生死存亡都在你一念之间…这大概就叫做报应吧。”
“我现在也想通了,或者说,不得不认命。”
步锦姝终于侧眸与她平视。
“尽管我还是想不通你到底比我强在哪儿…”她又笑一声,散去了刻薄的眉眼显露出往日明艳娇丽,七年时光匆匆而过,留下的痕迹却再也无法消除。
“既然你问了,告诉你也无妨。”
“七年前我不是突然想起来的那些事,我是死后重生。”她对上步鸢微愕的目光,笑一笑,“我再次醒来后,唯一不甘心的是致死不知害我的那个人是谁。但德妃娘娘明察秋毫,宫中但有作乱者,必逃不过她的眼。和你同一批入宫的,到现在还活着的,除了你,还剩下个张婕妤。我从前跟她没矛盾,她犯不着害我。而且据我所知,她出宫后没有再嫁,而是被送去了庵堂,出家为尼了。”
步鸢短暂的‘啊’了声。
张婕妤她记得,印象中是个话不多的人,刚进宫那会儿是和德妃住一起的。在长禧宫偏殿住了两年多,才搬出去。而上辈子,步锦姝进宫一年就死了。若真是张婕妤动的手,绝不可能在德妃眼皮子底下隐藏那么久。
杨贵太嫔倒是有这个本事,但她入宫是为了借谢家的手报仇,根本不屑与步锦姝为敌。
所以曾经害步锦姝的那个人,十有□□被德妃给查出来送进了冷宫或者直接处死了。
步锦姝的仇,也算是报了。
至于张婕妤,似乎比她大半岁,算起来还不到二十二。大好年华,就这么葬送在了凄冷的庵堂里,余生只剩下青灯古佛。
她想起女儿周岁那日,方从雪和宋婉柔说的那些话,想起方从雪说过秦琰做的那些长明灯,和他抄写的那些佛经…
有什么用呢?
或许这些女子的悲剧,也有秦止的原因,当初是他逼秦琰登基为帝,也是他让秦琰纳妃。
可若再往前追究,一切罪孽,始于谢氏。
兜兜转转,竟不知究竟该怪谁。
步锦姝见她突然发起呆来,不由疑惑。
“娘娘?”
步鸢如梦初醒。
“嗯?”她看过去,“我梦中所见
,这几年发生的事都与前世有很大差异。”
“是。”
步锦姝点头,“娘娘从前是嫁给苏…”
说到这,她停了停,半晌又笑笑。
“那都是前世的事了,早已如过眼云烟,娘娘如今乃中宫之主,膝下儿女双全,陛下对您情有独钟,一生富贵,万人艳羡。确实是没必要再去纠结前世种种。”
步鸢默了默。
“我记得,前世表…苏沉央是被贬去新水永安县做县令。”
“是吗?”步锦姝有点迷茫,“十六岁以后的事我都只在梦中见到些画面,听到些传言。只知道前世他应该是更早被贬,后来也是知府,沈越谋逆,杀了他…”
她说到这突然卡住,这才想起方才步鸢直接称呼苏沉央的名字,而非‘表哥’或者‘苏大人’。
她有些怔忪。
在宫里住了几个月,她已经和外界彻底失联,还不知道苏沉央和沈越勾连一事。故而听步鸢如此陌生称呼,不免诧异。但她没想太多,只以为步鸢是想起前世在苏府受的苦难,故而对苏沉央冷淡漠视。
按照前世发展的轨迹,苏沉央这会儿,应该已经死了吧?
她有心想问,却又觉得,没什么必要。
“陛下率大军平乱,听说沈越兵败,最后自刎身亡。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步鸢目光微动。
她不动声色的观察步锦姝的神色,确定对方没撒谎。也就是说,关于秦琰断袖这事儿,步锦姝是不知情的。
事实上,她看到的,要多一些。
沈越之所以兵败如山倒,有两个关键性的原因。第一,秦策为救其父不得已投靠,实际上是忍辱负重,在沈越身边做卧底,暗中窥探军机,最后和秦止来了个里应外合。其二,最后一战开战前,沈越打算祭出秦琰。没想到,秦琰竟服毒自尽,死之前还毁了自己的脸。没人能证明那个人是先帝,沈越的王牌最终没能派上用场。
硬碰硬,他根本就不是秦止的对手,最终兵败如山倒。
他是将士,只能死在战场上。所以,他举剑自刎。
这一世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安亲王已死,秦策也未去新水。还有苏沉央,他也是变故之一。而且这辈子,他是主动请缨去的新水,并非被
贬。
他为何那么做?
结合步锦姝的重生,步鸢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苏沉央,也有可能是重生的。
想到这里,她心中咯噔一声。
那日宋婉柔的分析言犹在耳,当日哪怕还有一两分不确定,现在她几乎可以肯定。
苏沉央必然已知秦琰断袖之癖。
有了这个可‘预见未来’的谋士,这一战究竟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还有,苏沉央既查了那些事,必然就有证据。他会不会将秦琰的秘密公之于众?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可怕的是,秦止对秦琰断袖的‘默认’和‘纵容’。
他会不会就此失去军心?
步鸢心神不宁,夜里噩梦连连,吃不好睡不好,人迅速的瘦了下去。
碧婵和李嬷嬷担心得不得了,提议召广川侯世子夫人和清平郡主入宫陪她,也被她拒绝了。
就这么又过了两个月。
九月初九这一日,北方终于传来捷报。
陛下手刃叛臣贼子沈越,活捉奸佞苏沉央,不日将还朝。
对于先帝秦琰以及门见深,则没有只字片语。
步鸢又惊又喜,同时又心存疑惑。
是秦止报喜不报忧,还是又出了什么变故?比如秦止救出了秦琰?
这个念头刚冒了头,就被她给否了。
沈越好不容易拿住这张王牌,必然保护得密不透风,不可能被秦止救走。
那么,秦止是如何将这件事圆过去的?
她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十月底,秦止带着大军还朝,才解了她心中所惑。
作者有话要说:事实证明我们女主也不是纯傻白甜的,嗯,就酱紫。
等处理完苏沉央后,就要写圆圆和军师啦,这对差不多就是正文的终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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