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祝荀立即道:“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纯洁最美丽的女子,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
叶妩一愣。
祝荀说完那番话,耳根子也有些红,向来口舌伶俐的他难得的结巴起来。
“我…是我配不上你,我怕你会后悔。”
叶妩大概明白他的纠结。
“我们已经拜了天地,当着我爹以及全军将士的面,便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她语气温柔下来,“君子一言九鼎,我虽为女子,却也懂‘言而有信’这个道理。婚姻大事,我不会轻许。既已许下诺言,就不会反悔。”
祝荀垂眸看着她。
曾经,她是他触手不及的白月光,亦是他心中无可替代的朱砂痣。
如今,她就站在他面前,近得他一伸手就能拥她入怀。
他心绪起伏,生出一种冲动,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已将她搂入怀中。
他抱得那样紧,似乎要将她揉进骨子里。
叶妩有瞬间的僵硬,不过很快就放松下来,反手抱住他的腰,轻轻道:“阿荀,你不是说过,要照顾我一生一世么?你向来体贴周到,怎能让新婚妻子独守空房?”
祝荀低头,吻住她的红唇。
祝荀从来都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冷静克制,温柔却不多情。他心里装着叶妩,就不会对其他女子多看一眼。男女□□,他从未沾惹过,既
生涩又懵懂。
十三四岁那会儿,情窦初开,叶妩和步桓互生情愫,却始终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有过半分越界。秦琰更是对女色避如蛇蝎,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没碰过。
叶妩头一次与一个男子如此亲密。
她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坦然,局促不下祝荀。
这时候,就得感谢万能的酒。
叶妩酒量不错,今晚喝得也不多,可现下气氛正浓,她竟生出些微的醉意。迷迷糊糊中,被祝荀带到了床上。他抬手将她头上的发簪拔下。
青丝散落。
这会儿叶妩才开始紧张起来。
她再是性格豪爽,总归也是个女子,骨子里仍旧有着少女的羞怯。
烛火悠悠的燃着,她面容微霞,有别于素日里明艳张扬的美,让祝荀微微晃了晃。
她叫叶妩,此时眉目寒春,妩媚如霞,人如其名。
她向来喜欢素净,在军中也不爱装扮,不施粉黛素面朝天,仍是南境人人称赞的一枝花。
祝荀知道,军中很多年轻战士都偷偷暗慕这枝花,却不敢靠近。
想要做当朝国公女婿的人,也不少,可没人有他这般福气。
以为这就是此生最大的福气。却未料到,她竟完完整整,属于他一人。
他的福气一直在锦上添花。
第二年,叶妩有了身孕,夫妻俩从军营搬去了国公府。
沈越起兵谋反,原本已‘宾天’四年的先帝,居然落在了沈越手中。
祝荀一直没将新婚之夜那个疑惑问出来,只以为妻子从前在宫中不过表面光鲜。
他怕问出口她会伤心。
而且那都是过去的事,从今以后,他会好好待她。
可先帝还活着这一消息出来,很多问题就无法避免。
“沈越这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
沈越还是陛下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在北边呆久了,都能生出野心。护国公府这等勋贵世家,陛下怎能不防着?
“他不会得逞的。”叶妩语气淡淡,“先帝当年名正言顺登基都还要费尽心思炸死离宫,怎么可能会助沈越窃取自己的国家?沈越狼子野心,却对先帝和陛下都不够了解。这一战,他必败无疑。”
祝荀没吭声。
叶妩又叹一声,“可怜了北方的百姓,要受这战乱之苦。”
不止如此,内乱一起,向来不安分的南蛮,怕是又要蠢蠢欲动。
连步桓都被派来了南境。
叶妩刚生完孩子不久,她要坐月子,不能上战场,让祝荀去帮她父亲。但叶昌让人来传了话,让女婿好好照顾女儿,南蛮不过小打小闹,不足为患。
祝荀便继续陪她在这边住着。
军事上,两人默契十足。叶妩也晓得他的疑虑,从前他不问,她也就不说。
那些陈年往事,过去就过去了,没有追寻的必要。
女儿也生了,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成为他们之间的隔阂。
却没料到,秦琰的行踪竟会暴露,还成了沈越起兵的理由。
叶妩将女儿放进摇床里,说:“阿荀,你是不是觉得奇怪,我嫁给先帝四年,却仍是完璧之身?”
祝荀愣了一下,还未得及流露出心疼之色,叶妩便笑道:“别多想,我在宫里过得没你想象那么惨。那时我是贵妃,在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后和德妃都是我的好姐妹,我可能过得差么?”
祝荀知道她生活方面肯定不差,但入宫为妃的女人,不得帝王宠爱,必会承受许多流言蜚语。
然而事实并非他想象的那般。
“你知道先帝为何要弃了这万里江山,不惜炸死,抛弃三宫六院,也要炸死离开么?你知道先帝登基四年为何后宫无一所出么?你知道他‘宾天’后为何又要留下遗诏恩赦六宫么?你知道为何沈越会突然造反么?”
沈越造反,可以是为私欲。
其他三个问题,祝荀确然想不通。
“那是因为,陛下不喜女色。”叶妩抛出一个惊天炸弹,“六宫粉黛,从无人承宠。”
祝荀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叶妩微微一笑,“没错,陛下有龙阳之好。”
祝荀下意识看了眼周围。
叶妩身边就一个贴身婢女,夫妻俩单独相处的时候,碧霜通常都很识时务的退了出去,如今屋子里就只剩他们两人。
祝荀松了口气,却还是忍不住问道:“怎会如此?朝中大臣丝毫不知?”
“有我们这几个东宫旧人隐瞒,自然□□无缝。”其实叶妩对秦琰没什么恶意,但也没什么好感,“先帝要和他的心上人双宿双栖,而当时皇叔权倾朝野,
他若直接退位让贤,怕是会有小人非议皇叔。所以他干脆来了招瞒天过海,炸死。淑妃不知情由,一头撞死在龙棺旁,殉了情。沈越定是知道自己的妹妹冤死,才会愤而造反。”
这事儿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仔细一想却又合情合理。祝荀震惊不过须臾,很快冷静下来。
“此时,你可告知了父亲?”
“没有。”
叶妩语气淡淡,“深宫旧事,皇家秘闻,哪能大肆宣扬?皇上本就对叶家有所忌惮,我们若再不安分守己,迟早也会落得兔死狗烹的下场。”
换言之,叶妩能将此机密告诉他,便意味着对他有着绝对的信任。可以说,两人的身家性命,都绑在了一起,生死与共。
祝荀静静的看着她。
兴许他还没能占据她心里的那个最独特的位置,但至少,他已成为与她密不可分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