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妩是在四月初临盆的,她生下一对双生子。大的那个姓祝,小的那个姓叶。
宋婉柔唏嘘,“还好圆圆这是二胎,听说二胎比头胎要轻松些。我当初生家里那两个小崽崽的时候,那滋味,真是一言难尽。”
生过二胎的步鸢,“…”
宋婉柔翘着二郎腿,“三嫂也生了,她俩前后就差七天,我娘高兴得很,天天抱着小孙子不撒手。我三哥那个人啊,平时看着冷冷淡淡的,没想到对孩子那么有耐心。他宝贝儿子怎么哭闹,他都能给哄高兴了。我总觉得,带孩子这事儿,也是需要天赋的。”
步鸢想了想,认真说:“我觉得,他应该是从你身上得到的经验。”
宋婉柔一时不解,“嗯?”
步鸢就分析给她听,“你不是说你小时候闹腾,爱欺负人,你几个哥哥都被你捉弄过么?就你三哥最有耐心,你跟他也最亲。有你这个先例在,我觉得他应该对所有孩子都有耐心。这不是天赋,是经验。”
宋婉柔:“…”
宋婉柔沉思半晌,“我觉得你在骂我。”
步鸢无辜的眨眼,“千古奇冤。”
……
宋婉柔一脸沉痛,“阿鸢,你学坏了。”
步鸢莞尔。
她心情好,还特意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菜,秦止诧异,问她今天什么好日子。
步鸢就说了。
说起叶妩,秦止想起一个人。
“业儿今年就五岁了,是该请个人给他授课了。如果祝荀在朝,倒是个合适的人选。他年少的时候就是汝桑有名的才子,脾性温和有耐心。业儿有些皮,换了老大人保不齐还得被他捉弄。若是祝荀,大概有法子能治他。”
步鸢正给俩孩子夹菜,闻言心中一动,“九郎是打算召他入京?”
“现在还不行。”秦止给她盛了一碗汤,说:“南蛮野性难驯,时常骚扰边境。我接到密报,南蛮老汗死了,可汗新登大宝急于立威,必会出兵北上。”
步鸢心里咯噔一声,“又要打仗了吗?”
南蛮天性好战。早些年大齐朝中不安稳,奸臣当道民不聊生,南蛮趁机北上,那一战秦止亲自参与了。南蛮被打败后,没多久又再次骚扰边境。这些年来,小打小闹
简直数不胜数。
以前北边有个北凉虎视眈眈,经过战事后的大齐也需要休养生息。
秦琰退位的时候谢家倒了。
秦止登基后钟家极其姻亲党羽也相继被连根拔起,北凉也已退兵千里,对大齐再构不成威胁。这几年秦止励精图治,大齐国力蒸蒸日上。秦止又是个有野心的皇帝,南蛮若此时北上,正合他意。
“嗯。”
秦止点头,“此战非凡,可若能击退南蛮,至少可保我大齐南境十年安稳。”
步鸢不说话了。
在其位谋其政,秦止有扩充疆土的野心并没错,但打仗是要死人的。
叶妩在坐月子不能上战场,祝荀肯定是要去给护国公出谋划策的。而且,步桓也在南境。
听秦止这意思,此战胜利后,就该召祝荀入京了。
是单纯觉得他可以胜任太子太傅一职,还是做人质?步鸢不想恶意的去揣测帝王之心,她尽可能理性的分析问题。
叶家世代武将,忠心可鉴。可帝王多疑,尤其有个前车之鉴的沈越,他会防着叶家也在情理之中。关于朝局和世家平衡这些问题,在她跟了秦止后,宋婉柔从不与她分析其中利害。
包括之前护国公要给女儿招婿,宋婉柔三言两语就揭了过去,但她知道这其中暗藏的玄机。
秦止从小就活在阴谋堆里,对谁都抱有防人之心。就比如步桓,从前在边境时与他称兄道弟。可涉及家国大义,便只有君臣。
这些,其实她都能理解。
所以在宋婉柔含蓄的给她讲起大齐的皇后都出身不高的时候,在秦止与她讲起幼年经历的时候,她就明白,作为外戚的步家,可以显赫,但不能实权过重。
尤其是兵权。
步棠从小学文习武,却并未投军,便是如此。可令步鸢没想到的是,去年年初,秦止特意问了步棠武艺如何,言谈中似乎有意让他去北境历练,将来替他驻守北地。
步鸢不懂。
外戚掌权,他不怕十几二十年后步家成为第二个谢家么?大概是她不太会隐藏情绪,秦止看出了她的疑虑,有些无奈的说:“珠珠,你从不肯信我。”
帝后和寻常夫妻终归是不同的,步鸢一直觉得自己很分得清其中界限,从不敢越界。有些
权衡,不必宣之于口,心照不宣就成。
一个懂得分寸的皇后,才能长久。
可秦止总是在以实际行动告诉她,自己于他而言,真的只是单纯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