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衡之下,段止观没有反抗。如果他拒绝了秦临所谓的“惩处”,金国皇帝定然会继续找他麻烦。比起被关上十天半个月,他宁愿落到秦临手里。
最多就是……像秦临自己说的那样罢了。
这实在不算什么,羞辱加上皮肉之苦,过去他寄人篱下的时候,也不过是这点东西。
宴席上闹了这么一出,群臣都无心玩乐,金国皇帝一走,便准备散宴了。
然后大家就把目光投向最前排那两位。
段止观装作没看见,如常打算出门,却很快被秦临抓住了手腕。
秦临浅笑望着他,整个人看上去是极温和的,朗声说着:“段四皇子,你该不会忘了,今晚你要住哪儿吧?”
听着周围低低的笑声,段止观从牙缝里挤出:“自然没忘。”
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雨,秋雨寒凉,还伴着隐隐的雷声。段止观本就最怕这样天气,如今还被他最恨的人死死箍住手腕,冒雨前行。
他被一直拉回屋里,插上门闩,秦临僵持的笑才渐渐松懈下来。
他望着衣裳湿了半边的段止观,递给他一块毛巾,又去翻衣柜,口中念着:“你先脱了外衣,擦擦身子,我给你找件干衣裳换上。天气太凉,身上不能总是湿着。”
段止观把毛巾往桌上一拍,冷冷道:“脱了外衣,还要再换上别的?”
“这个天气,只穿里衣会着凉的。”
“原来你喜欢穿着衣裳的,还特意为我准备了?”段止观挑了挑眉,“我倒要看看,你喜欢什么衣裳?”
还没等秦临反应过来,他又在屋里寻觅一圈,“看你房里什么也没预备,你打算用什么东西?莫非要用这蜡烛?”
他撅一根未点燃的蜡烛,翻来覆去瞧了瞧,摇头道:“太细了,你不会这么仁慈。”
说着他把蜡烛扔到一边,又看上了秦临放在桌上的佩剑,“倒是这剑柄可以,一剑下去定能让人痛不欲生。”他一转手腕,将剑柄递给秦临,“这样你满意了?”
与其任人宰割,他选择主动,给自己找个死得不会太惨的死法。
秦临深深望了他一会儿,蓦然笑开,将剑插回鞘中,挑眉道:“我这是祖传的宝剑,可不能给你这么糟蹋。”
他缓缓行至段止观面前,弯着眉眼凝视他半晌,然后一只手掌抚上他半边脸颊,拇指轻轻划着他的下眼睑。
“你说这些话,是在考验我的定力么?我要是扛不住了……你也会扛不住的。”
被这个人触碰,段止观有种怪异的感觉。他猛地打开那只手,恨恨道:“来啊!秦临,同归于尽啊!你把什么东西放我嘴里,我便咬坏什么东西,看谁先扛不住!”
秦临笑得更深了,他拿起一旁的毛巾,在段止观发鬓额头上擦拭几下,拭去了混着汗水的雨水,“我想碰你的话,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
段止观一时有些愣怔,他没这个心思?
如果有欺负自己的机会,秦临怎么可能放过?
“方才我若不开口,那狗皇帝便要论你影射金国的罪名。我若不说回来私下解决,他们便要让我在大殿上动手。逃过一件,还有下一件,上次收拾了我,这次定然要收拾你的。我把你要来,他们就当恶事被我做过了。难道还要怪我毁你名声吗?”
段止观沉默了,这么说来,秦临确实是在帮他。
其实这个道理很好想明白,他只是被恨意冲昏了头脑,不肯承认秦临居然会帮他。
至于名声这种东西,他早就没有了。
秦临侧过半边身子,望着窗外逐渐密集的雨点,“你也看清了吧,那狗皇帝就是要我们打起来,我们打起来了,说不定能带得秦段两国打起来,他就好坐收渔利。”
“你我二人不能再打了,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得死。”
段止观苦笑,金国皇帝是什么心思,自己何尝不明白。可只要一见到秦临,就满心只想着报复,全然想不起什么段国秦国。
“我知道你恨我,”秦临缓慢转头,望向他的目光深沉,“但你为了恨我,倘若真有一天破坏了秦段两国的关系,值么?”
段止观攥紧拳头,双眉皱起,“你这叫公报私仇。”
秦临踱到他面前,一只手放在他胸口,缓缓向下滑落,“是你和我有仇,我和你又没有。你想想,从到金国以来,我做过于你不利的事么?”
“这个?”段止观指了指那只滑到自己衣带上的手。
秦临抽回手,把衣柜里取出的干衣服放在他面前,别过头道:“再不把衣裳换了,这种境况下受了风寒,都没处给你寻医问药。”
段止观终于听了他的话,开始换衣裳,同时用淡漠的话音说:“那好,我答应你,在离开金国之前,你不招我,我也不为难你,你我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