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大潮流，所有人都喜欢这样，民众们喜欢漂亮的明星，喜欢玻璃的幻想，这就是市场。”

而炮火响起后，他们都跑了。

没踪没影。

我不知道自己思考这么多干什么，头开始有些疼。

我开始变得像阴谋论，愤世嫉俗地怀疑这个世道。

“阴谋论”

我再次开口。

“阴谋论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们一起经历过很多战役，他神经紧张，但其实人很好”

“嗯。”

季家书静静地听我说着。

“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躲在帐篷后偷偷抽烟，看到我来后紧张地跟个兔子一样站起来，然后把烟藏进口袋里，他的军装差点烧毁了”

“嗯。”

“后来啊，死了好多人，有一次在战场上，我的腿中弹了，没有人愿意管我，但是他拖着我一步一步回去了”

我的眼睛开始发酸，似乎有东西从我的眼眶里流出来。

“一步一步”

就像我刚刚拖着阴谋论一样，他当时也没有放弃我。

我多么希望他还活着。

我憋着自己的声音，不让季家书发现我哭了。

但是季家书转过头看向我。

“你哭吧，没有哪条律法不让男人哭。”

于是我就哽咽起来，听起来有点儿像是打嗝。

“报告长官，我难受啊，我心里难受人死了一个又一个，我憋在心里，因为我知道自己也会死去，但是阴谋论死了我憋不住了他最谨小慎微了，他为什么要死啊”

季家书盯着我，而后慢慢伸出手。

我怀疑自己在做梦，因为季家书的手环绕向我的后背，轻轻地拍着。

就像是我小时候睡不着，我奶奶拍着我的后背一样。

“死了”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翻过身，重新平躺在土坑上。

“长官，你觉不觉得很神奇我们现在相当于躺在一个死人坑里，而头顶上的星空好像在埋葬我们。”

季家书顺着我的视线看向星空。

“这天上，有的是人造星，有的是星球。”

“又有什么区别呢？我们区分不了它们。”

“有区别。”

季家书说着。

“就像你上次见过的鬼火一样，真正的星星是能寄托亡人的思绪的。”

“是吗？那你分辨出谁是谁吗？”

季家书抬起手，指向天空。

“这个是你的家人，他们希望你安康，那个是你曾经的战友，他们希望你不气馁，那一片是我们四八军团的兄弟，他们在给我们指导方向”

我知道这只是一种安慰，但是我的心情逐渐明朗起来。

这满天星辰里，总有一朵属于阴谋论。

在无限个宇宙里，有无数个属于阴谋论的星星。

谨小慎微地发着光。

“那长官，你家人的星星想告诉你什么？”

我看向季家书。

季家书顿了顿，而后看向我。

“他们告诉我的事，全部已经寄托在了我的名字里。”

“啊？”

我抬起眉。

“我原来的名字叫做季锦书，取自‘云中谁寄锦书来’，那时候年代很平静。”

季家书继续说着。

“但炮火响起后，他们给我改名家书，他们希望我不要再做‘云中谁寄锦书来’的锦书，而是‘家书抵万金’的家书，哪怕烽火连三月，也要投身烽火。”

“啊”

我揣紧自己怀里的枪。

“你的父母肯定不是叛球贼。”

“他们不是。”

“我相信。”

我又重复了一遍。

“他们肯定不是。”

“长官”

“嗯。”

“你能再给我指一指我家人的星星吗，我忘了他们在哪个地方了。”

“在那儿。”

“那我的那些战友呢？”

“那儿。”

“还有四八军团的兄弟”

“他们”

季家书没有再抬起手，而是把衣服里的勋章拿出来。

那个刻着四八的硬币。

“我对不起他们。”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低落。

“我没能把他们全都带出来。”

说完后，他把银币凑近嘴唇亲吻。

一刹那，我的呼吸几乎停止。

这个画面对我来说来得十分冲击。

季家书撕扯开他表面的冷漠，让我看到了他内心的柔软。

他确实十分温柔。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我用手半撑着地，半抬起身，慢慢凑近季家书。

我虔诚地吻向季家书嘴唇上的硬币。

我们嘴唇之间，隔着四八硬币的冰凉。

几秒钟后，我抽离开，认真地盯着季家书。

“你是最好的指挥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