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的雨天影响,天边的薄雾没有散去,天空里没有多少星星,唯有明月依旧高悬,不过笼了一层薄纱,平添了几分梦幻。
苏念坐着看了一会月亮和星星,就觉得有些无趣,双手托腮,把头转向身侧的青年。
“你从哪里来?”她的眼眸在月光下清澈得发蓝,看过来的眼神像是在读一册只有自己发现的孤本。
“西北。”
苏念又问:“那里冷吗?”
“有些冷,我离开时还在下雪。”青年说道。
“下雪啊……”苏念想了想,说道:“我喜欢雪,可以堆雪人。”
青年想起了山谷中那个看不出形状的‘雪人’,还有插在的雪人‘脸’上的那根胡萝卜,忽地莫名勾起了唇角。
“你为什么笑?”苏念奇怪:“堆雪人很好笑吗?”
“不是的,我只是……”青年顿了顿,才道:“想到了一些开心的事情。”
“看来你现在过得不开心。”苏念突然得出结论。
青年微怔:“为什么?”
“因为只有现在过得不开心,才会要靠回忆来开心。”苏念理所当然的回答。
青年一愣,而后沉默了下来,这一沉默,他的眉眼唇角都跟着沉默了。
这让苏念想起曾经遇到过的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小狗。
于是她也静静的不说话了,开始用一种同情的、怜爱的目光看着青年,就像当时看那只小狗一样。
这倒打破了青年的沉默,他抬眸看她,又慢慢地微笑起来,只是苏念觉得那笑容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
“你现在过得开心吗?”他突然问。
苏念翻找了一下脑海中不多的记忆,最后看到眼前的人,她确认的点头:“开心,遇到你很开心。”
“遇到我你开心吗?”苏念又接着反问青年,并且同时再次强调:“我遇到你很开心。”
她像一个什么都索要公平的小孩,如果得到否定的答案,也会收回自己的好感。
“当然,开心。”青年看着她,慢慢的认真的说道。
于是,苏念满足的笑起来:“那我们是朋友了,真好。”
“我叫苏念,苏念的苏,苏念的念,你叫什么名字?”
两年前山谷中,同样的人,同样的语气,对他说了同一句话。
那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呵呵……我叫江月白,江月白的江,江月白的月,江月白的白。’
“我叫,江月白。”
青年艰涩的开口,和当年同样的话,此时却是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了。
“江……月……白?”苏念跟着重复了一遍,若有所思。
江月白看见她面露思索,神情再度变得复杂,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柔,甚至可以说小心翼翼:“你以前听过这个名字吗?”
“以前呀……”苏念下意识的捋过绸缎般的黑发,秀眉微蹙,看着眼前情不自禁露出期待之色的青年,烦恼又无辜:
“我以前的事情全都不记得了。”
——我以前的事情全都不记得了。
这句话像一道终于落下的审判,一锤定音,狠狠的砸在江月白心上。
他一时陷入混沌,仿佛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存在。
苏念的声音还在继续:“不记得就不记得吧,既然能忘掉,兴许不是什么开心的事,现在开心就好啦……”
良久,江月白自己用尽了全部的努力,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说得不错……”
安静的环境让苏念打了一个哈欠,她眼帘往下垂落,有些含糊的道:“我困了。”
江月白默默将苏念环抱而起,飞下屋顶,他垂着头,头发形成的阴影里,看不清他此时的神情。
困倦中的苏念自然的勾住江月白的脖颈,枕在他肩上,这个动作熟稔得好似有过千百回。
苏念对此毫无所觉,因为还未回到卧房,她就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