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杀厉鬼阵会激发冤魂心中最大的恨意，让怨气生根、发芽、无限膨胀……到最后一个本来心性善良的鬼魂会变成怨气冲天，没有一丝理智的的厉鬼。”

季菡摇摇头，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沈小梅，“原本你可以报仇雪恨后重新做人的。”

“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与理智，现在有如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沈小梅眼中流出两行血泪，“我恨乡亲们见死不救，却没想过自己活着的时候见那几个恶霸欺负别人之时也是敢怒不敢言。我自己都做不到，又凭什么要去恨同样做不到的他们？”

“你的确是个不坏的姑娘。”陶之源听得惋惜，“不该有此下场。”

“可是我却指示何大牛他们四个厉鬼将乡亲们活活吓死，将何家村弄成了这副可怕的模样。”沈小梅看着门外，“当你们破了七杀厉鬼阵的那一刻，我才清醒过来。可那时我已经回不了头了，不如将计就计。”

季菡突然反应过来，“你故意引我们过来，就是想让我们彻底将何大牛以及你一并消灭？”

沈小梅将血泪擦去，脸色在烛光下呈现出青灰色，鬼形也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但她却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二位都是很厉害的人，破了我的鬼遮眼之后我便受了重伤；又灭了我亲手造出的四只厉鬼，几乎废了我全部法力。我现在只剩最后一丝精力，就想撑着等着你们进屋，对你们说一句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只是对不起那死去的十来个无辜村民。”季菡说完眼神一凛，“而且最该说对不起的人也不是你，而是把你变成厉鬼的人。”

“我一直想问，到底是谁做了一切？”陶之源急得抓耳挠腮，“现在可以揭晓谜底了吗？”

季菡冷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幕后设下七杀厉鬼局的就是沈姑娘您的父亲吧？你的父亲当时弄了一出假自杀，其实并没有死。”

“什么？沈老汉？”陶之源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思议看向沈小梅：“怎么可能啊？把自己亲生闺女变成十恶不赦的厉鬼？”

沈小梅没有说话，低下了头，但表情已经给出了答案。

“为什么啊？”陶之源提高声音，“这是亲爹吗？坑自家闺女呢？”

“小女子也不知。”沈小梅显得很茫然：“我爹他根本不懂法术，就是个普通的农民，种种地，闲时上山采药去城里卖。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做。”

“照你这么说，他应该是不知道后果会这么严重，以为这样做就能让你报仇。”季菡摸着下巴，得出结论，“那就是有人教他这样做的。难怪我看他设的这个阵有些地方弄得很粗糙，一看就是新手。”

“这也太歹毒了！该跟何大牛一道魂飞魄散！”陶之源还是只年轻的狐，非常热血，“应该让沈老汉把指示他这样做的人供出来！”

季菡摇摇头：“沈老汉怕是早就离开何家村了，上哪儿去问。”

就在此时，沈小梅突然起身，朝门口的方向跪了下来，“我与我父亲对不起乡亲们，不敢求你们原谅，只盼我的消失能让罪孽减轻一些，也希望你们下辈子能投个好胎，再世为人。”

说着又跪走到季菡面前：“求这位姑娘能帮乡亲们去投胎轮回。”

“放心吧。”季菡点头答应，“我会把这一切都办妥的。至于你父亲和背后的罪魁祸首，我若见到也不会放过。”

沈小梅闻言轻吐一口浊气，似乎是放下了所有的负担，脸上露出一抹解脱的笑意。

“多谢二位。那我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说罢她闭上双眼，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沈姑娘！”陶之源一声惊呼。

“她时候到了。”季菡垂下眼睑，“让她安心走吧。”

陶之源转过头，不忍再看。

沈小梅的身影快速变得模糊起来，很快就半透明化，最终变为一缕青烟，消失在了昏暗的夜里。

她的魂魄一散，油灯里微弱的灯光也熄灭了。

屋里重新变成一片漆黑。

季菡与陶之源都没有说话。

片刻后，季菡起身，“时辰差不多了，地府的阴差也该到了。我去把村民们的魂魄送出去。”

……

季菡将何家村无辜枉死的十一个魂魄从幻境中的大槐树中解救下来。

鬼魂们泪流满面，千恩万谢，直呼姑娘公子是他们的恩人。

一阵风刮过，幻境彻底消失，陶之源发现他与季菡就站在村口的大槐树前。

此刻月明星稀，原本漆黑的夜幕变成了正常的深蓝色。

夜风温和凉爽，吹散一切憋闷。

“何家村终于正常了。”陶之源抬起头，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这才是金秋之夜嘛，温柔又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