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越又责备道:“你倒是胆大,飞来峰是什么地方,竟也敢独闯?”
飞来峰无根无基,凌空而立,四周有风刃围绕。莫说寻常人靠近不得,便是修为不精的弟子们,也恐被风刃绞成筛子。
凌清越暗道,言昭实在太没分寸了。
言昭摆出满脸赤忱:“我对师尊那是一个时辰不见,便恍如隔世。”
这话令凌清越气不得笑不得:“又说什么疯话?”
言昭敢发誓,绝非胡言乱语:“再说了,飞来峰上闭关寂寞,我想陪着你。”
“你……”凌清越一怔,斥责之言都说不出口,转而道,“若为寻热闹,我该下山历练去,何必登上飞来峰?”
赶在凌清越开口赶人之前,言昭先发制人:“不过,师尊便留下我吧!”
面对改头换面的徒弟,凌清越竟一时寻不到办法应对:“留你下来,我如何清修?”
每天看着这张强娶自己八十回的脸,莫说凌清越,即便天道化人也做不到心静如水吧?
言昭却铁了心要留下来,忙道:“我能端茶倒水、打猎煮饭。”
凌清越一拂衣袖:“本座闭关期间辟谷。”
言昭不肯放弃和美人师尊独处的机会,忙道:“我的好处多着呢,我还能为你干发烘衣。”
说话间,他兀自引了一簇火苗在掌心,绕行至凌清越身后。
凌清越顿感不妙:“你又想如何?”
下一刻,言昭的手指穿过他的湿发,用术法幻化的火苗烘去水珠与湿气。
“你?”凌清越看着湿发上水汽散尽,又是一时失语。
偏生言昭还有几许得意:“一点小事,不足挂齿。”
下一刻,便听仙君高喝:“本座授你火咒,你便用来做这个?!”
言昭倒抽一口气冷:“杀鸡也不是不能用宰牛刀……对吧?”
凌清越一拍石桌,震的香炉烛台瑟瑟发抖:“你还有理了?”
这一掌拍在石桌上,也拍进了言昭心里。他一把擒住凌清越手腕,蹙眉凛目,面色骤冷,有山雨欲来之势。
这副神情凌清越再熟悉不过,阴鸷蛮横,不正是从前的模样吗?
凌清越下意识地想要缩手,却发觉言昭下了死手,自己挣脱不开。
难道孽徒的第八十一回入魔,即将就此开始?
思及前尘往事,凌清越竟有些畏惧眼前的言昭:“你又要做什么?”
谁知,下一瞬,言昭一瘪嘴,满脸心痛之色:“要拍就拍我,拍石头手疼。”
“嗯???”
显然,凌清越没能反应过来,像一头栽进了棉花里。
言昭又对着师尊的手好一番呵气:“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师尊莫气,拍石头疼的是自己。”
暖融融的气息侵扰着凌清越的掌心,像春风袭来。凌清越指端颤了颤,用力抽回手。
而后,凌清越一边整理衣袖,一边下逐客令:“今日的事情,我不与你计较,即刻回去养病吧。”
言昭自不肯走:“我已经痊愈了。”
凌清越无奈道:“飞来峰苦寂,你耐得住?”
言昭听得此话,忙应道:“既然如此,我就更不能走了。”
凌清越不解:“为何?”
言昭回答:“我不忍见你孤苦一人。”
“你——”
一时之间,凌清越说不出半个字来,实在不知言昭性情大变算不算得好事。
若是如今的他,心中只是师徒之情倒也无妨,若是他和从前一般心生妄念……
蓦地,凌清越轻蹙长眉,满是赶客的架势:“你该回去了。”
言昭站着没动:“我若现在回去,少不得要被鸿尨仙君拿了去,打满一百杖。再者,他这人脾气爆,师尊不在面前,指不定还要怎么折腾我。”
凌清越冷哼:“现在知道怕了?”
言昭故作可怜,站在一旁不说话。他看过原著,晓得师尊极为爱护座下弟子。
凌清越又问:“也不知之前,是谁口口声声说要认罚?”
言昭忙说:“认罚我也只认你判给我的罚,别人休想动我一根汗毛。”
凌清越又问:“怎么,你以为留在这里,我便不罚你了?”
听到这话,言昭便知事情成了,不禁展颜一笑:“你怎么罚我都认。”
凌清越无奈地叹气,一指门外:“那就先罚你拔完石屋周遭的野草。”
只要能留下,哪怕让言昭把草吃了,他都认。毕竟,这可是大好的培养感情的机会啊!
于是乎,言昭兴冲冲朝门外跑:“这就做!”
凌清越却又唤住他:“慢着。”
言昭当即驻足,笑呵呵问:“还有什么事?”
凌清越一指他的衣衫,嘱咐道:“先把衣服烘干,小心风寒。”
顿时,言昭眉开眼笑:“好,都听师尊的。”
转身之后,言昭唇上笑意变得锋利起来。他一边整理湿漉漉衣襟,眸光渐趋暗,若有所思。
正如此前所言,论如何抓住一个人的心,言昭的本事远胜过那个只会横冲直撞的孽障。
现如今,最重要的,莫过于打消凌清越的疑虑。至于其他的,来日方长,他有耐心慢慢磨下去。
一旁,凌清越看着傻呵呵的小徒弟,不禁疑惑起来——那日在凌霄台上,言昭被撞到了脑袋不成?
看着变傻了的弟子,清徽仙君幽幽叹了一口气,兀自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