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辛捏了捏拳头,由閽室(门房)进了正院。
“咳咳……出去!”屋内传来咳嗽声,听着主上发出的声音,一身夜行衣的卫辛心中激动。
主上是醒着的!他可以分享这个好消息给主上了!
卫辛踏上汉白玉台阶正欲把今晚所见所闻详细禀报,就见正房开了门,花昼被宫嬷嬷捏着胳膊如同擒小鸡仔一样拽了出来。
卫辛避到一旁,拱手给宫嬷嬷行了个礼,心中也是无语。
这是第多少次不讲究规矩被送走了?主子身子不好,不想见人,花姑娘却天天来打扰殿下。
不是他说,宫里的德妃娘娘真是给主子赐了一个烦人精来。或许等到王妃娘娘嫁过来了,一切就能解决了!
他一边畅想,一边喜气洋洋的进了屋子。
“殿下,属下有事禀报。”卫辛一板一眼地行礼,然后垂头等着叫起。
殿下如今心情不好,卫辛此刻已经在考虑怎么把故事说的精彩纷呈惹人开心了。
“卫辛……起咳咳,起来!”床榻上,谢玄祯拖着毫无反应的腿坐起,似玉的面容浮上一抹淡绯,墨色的眼眸仿佛笼了浓雾,让人看不明澈。
卫辛听着这越来越急促的咳嗽声,心下焦急,忙抬头看去。然而,只一打眼,卫辛就是浑身一震,忙再避开。
危险的美丽。美丽的危险。
主上此刻的眼神,就像他小时候看到的暴雨闪电前的阴云。
卫辛抖了抖,低声道:“殿下,属下没有送薛家小姐走。”
卫辛是谢玄祯十二亲卫里最年幼的那个,被赐了卫姓之后,就对谢玄祯言听计从。
听到赐婚的消息,也是他首先提出要去监视薛家小姐。前段时间他被谋划私奔的未来郡王妃气得半死,谁能想到今天竟然就不一样了!
卫辛扬了扬眉毛,心中欢喜。
谢玄祯目色幽幽暗沉,她靠在刚刚宫嬷嬷给垫上的软枕,压抑下咳意问道:“她被瑞郡王抓住了?”说着,谢玄祯眸子中泛起一抹嘲弄之色。
她甫一失势,母妃便抛弃了没有利用价值的她,朝臣攻讦她通敌,父皇为了让她老实给太子磨刀,亦冷眼旁观,连她的兄长,为了让她颜面扫地,甚至也做出了鼓动她未婚妻逃婚的无耻行径。
谢玄祯被纱帐笼了一半的脸色惨淡。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呢,竟至于人人喊打,身边只剩了卫乙卫庚卫辛三个亲卫和一个奶嬷嬷。
“呵呵……”谢玄祯低声笑了起来。她无比的想念北疆,她想跨上骏马,她想驰骋疆场,她想北伐,想让中原百姓不受兵祸!
可是,谢玄祯看着自己的双腿,狠狠地攥紧双手。
她成了一个废人了。
一个母亲厌恶、兄弟嫉恨、未婚妻逃婚,断腿中毒的废物。
谢玄祯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卫辛身上,她叹道:“罢了。”
卫辛直觉殿下是误会了,他眉飞色舞地道:“殿下,薛小姐没有逃婚!!我误会王妃娘娘啊!”
“王妃娘娘?”谢玄祯身子离开引枕,心说卫辛倒也变得快。前几天还是姓薛的女人,今儿就叫上娘娘了。
她略微提起了一点兴趣,阴郁的眸子微微起了波澜:“哦?是么。”
“是啊是啊!那个负心葱还是付葱心说您坏话,他说您有什么异心,还通敌,娘娘就骂他当年您年幼出征的时候怎么不说您通敌。负心葱说您不能嫁不是良人,娘娘就说您是个好人!一定要嫁!”卫辛说到这里,心中越发火热起来。
自家娘娘果然同外面那些蠢人不一样,还知道维护主子,主子也算什么暗什么明了!
谢玄祯如同一汪寒潭一般的眸子动了动,心中却猜忌疯涨。
薛家的这位小姐,何以前倨而后恭,难道,她发现卫辛,所以故意说给他听的?
谢玄祯眉宇微蹙,神色稍显疲惫,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神中的无边阴郁。
她刚要自己冷静一下,就听卫辛继续叽叽喳喳道:“那个负心葱还骗娘娘说您不行了,没办法生孩子!”
谢玄祯青筋暴绽,指节发白,就听卫辛补充道:“王妃娘娘说,她把您当孩子,这样既有了夫君,又有了孩子,是她赚了!”
“哈哈哈,殿下,您没看到当时负心葱的表情,笑死我了!把您当作孩子,哈哈哈……”卫辛想起来简直笑昏过去了。
谢玄祯:……
她埋藏在平静脸色下的一身戾气,听到这句话,陡然宁息,谢玄祯突然不知该做何反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