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紧张地朝房东走了过去,因为经过昨儿的事,怕房东要赶人。
等严彪走近后,徐老头才看清他,见人还好好的,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你还全乎回来。既然回来了,以后可要和媳妇好好过日子,别再干以前的活了。知道你们艰难,这个月的房租就别给了,我有我儿子当兵的工资,不差你们这点钱。对了,你们跟我进来一趟,下午珍珍爸爸来了一趟,因为你们家门关着,他就把东西放在我这里了。”
伍珍珍听到她爸送东西来,心提了起来。
要知道她嫂子为了不让她爸给她钱,甚至用和她哥离婚来威胁。
严彪牵着媳妇的手,一起进了徐老头的屋子。
徐老头指着桌上的一个竹筐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啊,竹筐里是珍珍爸送来的米和咸菜,他说家里现在是真的没钱,等有钱了再给你们。你们也别怪他们,做父母的也有自己的苦衷,他能送来这些吃的,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伍珍珍看到竹筐里的米,眼泪立马就掉了出来。
她家什么情况,她一清二楚,她爸妈每日吃的都是稀粥煮青菜,可竹筐里的米少说有十斤,这是怕严彪不在,她养不活自己才特意送来的。
严彪也有些动容,他把媳妇抱在怀里,“不哭了啊,明儿咱们就写上欠条拿给徐珊,然后就去给爸妈报个平安。”
伍珍珍依偎在老公怀中,带着哭腔嗯了一声。
严彪抱起竹筐时,不忘和徐老头道谢,“徐大爷,我这人没文化,不会说话,您的情,我会记着的。”
“谁要你记着了。”徐老头和严彪做了大半年邻居,心里清楚严彪夫妻是什么样的人,“说了不差你那点房租吃饭就是不差,快点回去吧,我困了。”
说着,他就做了个摆手的姿势。
严彪单手抱着竹筐,一手牵着媳妇,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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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珊一觉睡到大天亮。
她和李广泉同时起床。
洗漱后,她做饭,李广泉则是去找小黑玩。
早上徐珊煮了盖菜稀饭,加了点伍珍珍送的红枣添味,还有两个鸡蛋。
吃饱后,徐珊便找了几块石头和一些黄泥,准备砌炉子。
她刚把黄泥和好,就听到院子外头传来一个尖利的女声。
“哟,这篱笆还真围起来了啊,女儿,我说你也真是的,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在院子里围篱笆,不是让人笑话吗!”
徐珊听到这里,就看到一个尖脸、吊眉的中年妇女进了她院子。
这女人她认得,叫秋红叶,是谢梅妈妈,斤斤计较,特爱占人便宜。
感情谢梅这是自个没能说动她,连亲妈都搬来了,还真是给她面子。
“许久不见,徐珊你长肉了呢。”谢梅一副熟稔的口吻,“快过来让婆婆抱抱,是不是真的长肉了。”
徐珊记得,以前原主若是不小心碰到秋红叶,就会被秋红叶嫌弃踹开。
现在为了吃肉,都愿意抱她了?
还真是好笑。
她站在原地没动,也没开口说话。
这时李广泉跑了过来,挡在徐珊跟前,用他以为很小,但院子里都听得到的声音说,“媳妇儿,她是坏女人,以前她老踹你,你别靠近她。”
这话一出,院子里立刻安静了下来。
憋了几秒后,徐珊忍不住笑了出来,见李广泉一脸认真,她也很认真地点头说,“好,我听你的。”
秋红叶尴尬了一会,但很快就回神,她可不是女儿女婿那种脸皮薄的,她笑着伸手想摸下李广泉的头,但被李广泉躲开,只好把手收了回来,“广泉,我可不是坏女人。我今天可是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你们大嫂可真是个好人,她说等家里好过一点,愿意送你们两个去上学呢。”
“上学?”李广泉听到这话,眉瓣紧锁,一副不信的表情,他知道上学要花很多钱,大嫂怎么可能舍得。
徐珊是不信秋红叶这话,因为秋红叶说的是等家里好过一点,那要多久才能好过呢。想用上学来诱惑她,还真是好计谋,可惜她不是十岁的原主,而是穿越过来的成年人,一眼就能看穿秋红叶话里的漏洞。
“抱歉了,我不喜欢上学呢。”徐珊说。
“怎么可能呢。”秋红叶是听女儿说徐珊会教李广泉在地上写字,才想到这个主意,她现在只是以为徐珊在排斥她,便打算进一步诱惑徐珊,“上学多好,不用干活,只要写写作业就行,若是你成绩好考上大学,还有正经工作分配呢。”
“那我也不想上。”徐珊还是这句话。
秋红叶面色顿了下,但很快就换上笑脸,“傻孩子,你出门打听打听,哪家人的孩子不想上学。大家都知道大学生可以分配工作,还是铁饭碗,可比你在家种田,弄弄草药好多了。”
“再好我也不上学。”不管秋红叶说什么,徐珊就用这句话挡回去。
她知道秋红叶是个泼辣的,所以这会不像对李广坤一样尖利,语气淡淡的,她不骂人,但就是不答应秋红叶说的。
等过了一会,秋红叶嘴巴都说干了,可徐珊来来去去还是那一句不想上学,秋红叶怒了。
“徐珊,你别给脸不要脸啊,上学那么好的机会你不要,广泉总是要上学的。”秋红叶态度强硬起来,“你可别害了我们广泉的前程,麻溜点拆了篱笆,都是一家人,日子还是要在一起过的,没得让人笑话。”
“我不要。”李广泉哼了声,大眼睛瞪着秋红叶,“大嫂已经不要我了,我不要她带我上学,我媳妇儿是最厉害的媳妇儿,她会让我去上学。”
刚过来的谢梅,听到这句话,脚步顿了下,眼里闪过一丝凶光,但很快就换上笑容,“广泉你一个小孩怎么这般记仇,大嫂以前错了还不行吗,而且我从来没说不要你们啊,是你们误会了呢。”
李广泉对大人的话理解不了全部,但他信媳妇儿,所以抬头看向媳妇儿,问:“媳妇儿,是我们误会大嫂了吗?”
徐珊淡定摇头,“没有,大嫂就是不要我们了,她说了我们是拖油瓶,是克星。”
她记性好,从第一次见谢梅起,谢梅说过的话,这会都记得。
谢梅被徐珊这么一反驳,脸上的笑容立即没了,她本就不是能忍得住情绪的人,若不是记着她妈的话,这会已经要骂徐珊了。
但秋红叶听到徐珊毫不客气说她女儿坏话,她自己急了,“徐珊,都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有你这么说你大嫂的吗?不管怎么说,你们可都在一个户口本上,是永远躲不开的一家人。”
“不是。”徐珊有原主的记忆,知道自己的户口不在李家,当时李家并不符合领养资格,所以就把她的户口放在村部单分了出来,“我的户口在村部。”
“你!”秋红叶从进门到现在,就没从徐珊嘴里得一句好,这还是她人生头一回吵架那么不得好,她实在想不到别的说法,看到小黑狗的盆里都有骨头,确认徐珊和李广泉有肉吃,为了女儿,她威胁说,“徐珊,你不是李家人,就更没资格管李家的事,今天这篱笆,你不拆也得拆。”她朝篱笆另一边大喊一声,“广坤,你别光在那边站着,直接动手拆,老娘就不信一个小丫头还能拦着不成。”
李广泉被秋红叶这么一吼,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靠在徐珊身上。
徐珊见秋红叶打算来硬的,她也没打算拦着,因为即使李广坤现在拆了,她也有法子让李广坤日后再围起来。
但就在这时,院子门口传来醇厚有力的一声,“我看你们谁敢动手!”
严彪的声音强厚且穿透力强。
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伍珍珍从他身后走到徐珊跟前,她平常看着温柔,可到关键时刻泼辣起来那也是战斗力满满,“我说你个老太婆,你都半截身子进黄土的人,还在这里欺负两个孩子,你好意思吗?”
“你骂谁老太婆呢?”秋红叶见来的是外人,并没有在意,但等严彪站到伍珍珍边上,她就有些怕了,因为她认得严彪是赌场的打手,说话软了些,没了刚才凶伍珍珍的底气,“你们可别多管闲事,这可是我们的家事,我不管你们是谁,麻溜点离开。”
“怎么不关我们的是,我是徐珊姐姐。”伍珍珍拍着徐珊的肩膀说。
秋红叶回头看了一眼女儿,见女儿也一脸迷茫,她迷糊了,“徐珊是孤儿,她哪里来的姐姐?”
就连李广泉,也很诧异地看看伍珍珍,又看看媳妇儿。
他媳妇儿什么时候有姐姐,他怎么不知道?
“昨儿认的,不行吗?”伍珍珍在进门时,听到秋红叶说的一些话,心里算明白徐珊为什么会冒着风险借她钱了,还真是有不要脸的人。
徐珊适时点头出声,配合说:“嗯,昨儿刚认的。”
严彪性子粗,他没耐性和秋红叶母女多闲话,“听到没有,我们是徐珊的姐姐姐夫,你要是再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严彪拧了拧拳头,“咯咯”直响,吓得秋红叶腿软踉跄,若不是被身后的谢梅扶住,她就要摔个仰面。
今天出门时,秋红叶想着徐珊和李广泉只是两个小孩,所以就没让谢梅的兄弟来,可没想到半路会闯出严彪夫妻,她见过严彪打人,特别狠,这会心里有些怕了。
见严彪拧着拳头朝她走来,秋红叶哭喊了一句妈呀,回头拉住女儿,因为两个人都怕严彪,一起摔坐在地上,但严彪还在走过来,两人爬起来后连衣服裤子上的灰都没有拍,狼狈跑了。
徐珊看秋红叶和谢梅走了,吐了一口气,正好被转身的严彪听到。
他面相本就凶,这会沉着脸,更凶了,“要不要我帮你教训下她们?”
徐珊摇摇头,“我们现在隔着一条篱笆住着,吓吓就行了,若是逼急了他们,狗急跳墙就不好,等你们不在,我就麻烦了。”
伍珍珍赞同地点头,她拉住徐珊的手直叹气,“我今日见了,才知道那天你说的话,一点都不假。你这个大嫂,是真的坏透了。”
徐珊笑着嗯了一声,“她是不行,你们怎么来了,彪哥还好吧?”
她视线移到彪哥身上。
严彪点头说好,他从兜里掏出欠条,“我们来给你送欠”
“嘘!”
徐珊看到彪哥掏出一张纸,上面写着欠条时,就立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严彪不解地看她。
徐珊望了眼严彪身后的篱笆,这会虽没看到人,但是谢梅和秋红叶指不定在哪里偷听。
她对严彪招招手,“我们进屋说。”
严彪看徐珊那么谨慎,便点头牵住伍珍珍的手。
徐珊往前刚走一步,才发现李广泉紧张拽住她衣裳,眼眶湿湿的,声音都变成了软糯的小奶音,“媳妇儿,我怕。”
徐珊见李广泉缩着脖子,不敢看严彪,这才想到严彪面相太凶。
她蹲下,柔声安抚说,“别怕哈,彪哥就是长得凶了一点,但他是好人,徐达升就是他打的,那天的糖糕和红枣也是他送的呢。”
“真的吗?”李广泉抬起小脑袋,颤巍巍地朝严彪看去。
伍珍珍捏了下严彪的粗壮的胳膊,“笑一下,别吓到小孩了。”
严彪很生硬地挤出一个笑容。
李广泉被逗笑了,指着严彪说,“媳妇儿,他笑起来好丑哦。”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严彪又板住脸,小脑袋忙往媳妇儿身后缩了点。
徐珊见李广泉笑了,便知道没事了。
她让李广泉坐门口帮他们看门,她带着严彪夫妻进屋说话。
进屋后,伍珍珍一眼就看出徐珊屋子的简陋,但她现在比较好奇李广泉喊徐珊媳妇儿的事,“徐珊,你不是说李广泉是你弟弟吗,他怎么喊你媳妇儿啊?”
听到这个问题,徐珊有些尴尬,但她还是实话说了,“我是她妈在世时捡回来的,是他一直把我当媳妇儿,但我只把他当弟弟。”
“哦,这样啊。”伍珍珍对这种事见得不少,并不觉得稀奇,她从老公手中拿过欠条,放在徐珊手上,“刚才你是怕被你大嫂听到吧。”
“嗯,这是广泉他妈临死前偷偷给广泉的钱,他妈知道大儿子和女儿靠不住,所以留了这么一手。”徐珊解释说,她把欠条放进口袋,欠钱写欠条,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她不觉得要客气说不要,“你们呢,现在赌场不能开了,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吗?”
“我打算去做长工。”严彪说,“你放心,这钱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我相信你会还我。”对于这点,借钱的时候徐珊就没有怀疑过,“但是彪哥,你有没有想过你做一个月长工能挣多少钱?”
这个严彪还真没认真算过。
他会想去做长工,是因为家里的田已经租出去,在他的认知里,他现在就只有做长工一条出路。
徐珊看严彪摇头,她替他分析说,“现在的苦力长工,一天也就一毛多两毛钱,就算一天两毛钱,你一个月满工也就是六块钱。就算你再省,一个月吃饭开销也要两块钱,而你欠我的十块钱,至少要两个半月才能还我。伍姐的身体我有了解到一点,你就不想多挣点钱,早点帮伍姐调理身体吗?”
“我想啊!”严彪做梦都想多挣钱,可他除了力气,就没有其他能挣钱的法子。
“那你愿意跟我试着干段时间?”徐珊一直发愁她自己怎么进深山采草药,若是有严彪一起,那她就没什么好怕的,“我的亲生爸爸是中医,在和他走散之前,我跟他学了很多药理知识。所以在分家后,我在靠卖草药生活。上次集市,我光卖一朵灵芝,就得了一块钱。但是好的药材往往都长在深山老林里,而我一个小女孩并不敢去,若是你愿意带着我和广泉一起,我能带着你一起采草药,卖来的钱我们五五分。”
听到一朵灵芝卖了一块钱时,严彪和伍珍珍心动了,但没有立即点头同意。
而且让他们不解的是,为什么要带李广泉进山。
伍珍珍问:“徐珊,广泉他才五岁,有你认草药就够了,为什么要带他?”
若是空口说李广泉有福运,谁也不会信。
徐珊神秘一笑,“这个等彪哥跟我进山就知道了。对了彪哥,伍姐的身体我就可以帮忙调理好,不用你花钱带她去省城看。上次伍姐牵我手时,我就帮她把了下脉,因为她内分泌也就是月经不规律,时常会痛经,确实不易怀孕,但不是不能调理。”
怕严彪和伍珍珍不信,徐珊还把伍珍珍体虚、痛经等症状都详细说了一遍。
听完这话,严彪彻底心动了,因为徐珊说的和县城医生大部分都一样,他这会才信徐珊真的懂草药。
他眼睛亮了亮,“徐珊,你要真能帮珍珍调理好身体,我这辈子都给你做牛做马。”虽说对面坐着的是个比他小十多岁的小孩,但他这会却有种莫名的信任。
伍珍珍也很激动,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徐珊,“徐珊,你有这本事,只要让人知道,
你就吃喝不愁了啊。”
乡村医生少,且医术好的没几个。且不说徐珊还会不会看其他病,但光是妇科这一点,就够徐珊过上还不错的生活。
但徐珊却没想往医生上发展,她上辈子是制药的,虽然懂很多病理,也会中医诊脉,但不是特别熟悉,不想耽误人。再说了,现在行医是要资格证书的,她一个未成年的小孩,连报名参加考核的资格都没有。而且医生可不好做,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总有不讲理的,她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她摇了摇头,“医术上我就会皮毛,只是我母亲有妇科问题,所以我懂这方面比较多。我不想因此招惹麻烦,所以还请伍姐、彪哥帮我保守秘密。”
“你放心,我们肯定不会说。”伍珍珍认真点头,她听到徐珊说能帮她调理好身体,感觉生活突然多了许多希望,不能生孩子一直是她心病,不管严彪怎么说不在意,她心里都会有些落寞。特别是每个月的痛经,都能让她疼得死去活来,每次都疼哭到没眼泪。
可是这会又有希望了,她眼眶便不由有些湿了。
严彪看媳妇快哭了,揽住媳妇肩膀,轻声安抚,“行了,这不是好事吗,别哭了。”
徐珊听着严彪哄媳妇时干巴巴的话,心里却很暖,就是更开放的二十一世纪,像严彪这么有担当的男人都很少。
“媳妇儿,你们说完没有啊?”李广泉在门槛上坐得很无聊,扒着门缝催到。
“快了,你再等一会。”徐珊应到。
“那你们快点呀,我想和你待在一块。”李广泉有点点不开心,他也想和媳妇儿一起说话。
徐珊被李广泉突然的肉麻给臊红了脸,因为她看到坐在对面的伍珍珍在抿嘴偷笑。
她和李广泉应了一声好,便直入主题,“那如果你们可以的话,明儿一早彪哥就来我家会和,我们早点出发,尽量多去一点地方。”
徐珊对附近的山林并不熟悉,她需要多一点时间,才能摸清楚哪里适合药材生长。
她对自己的业务能力并不担心,什么样的地形气候产什么药材,她都记得滚瓜烂熟,且实践经验丰富。
再说了,有李广泉的福运加持,她就更不担心会空手而归。
“我没问题。”严彪心急挣钱,想到徐珊说卖药材能挣很多钱,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立刻开始明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你还在,感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