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城从正房疲惫的回到自己的院子,桌几上的花瓶里插着几只新鲜的鹅黄色蝴蝶兰,一应摆设和他六年前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房间谁布置的”
周景城问守在门外的小厮。
“回大少爷,是老祖宗亲自操持的,啊,三小姐也过来帮忙一起置办的,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妥”
周景城的脸色又冷了几分,“谁让三小姐动手的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她做这些事”
小厮哈着腰胆寒地应是。
原是听说大少爷一回来就替白小姐出头,这才巴巴地提了白小姐的名字,谁想到马屁拍到马腿上他可得跟一同伺候的兄弟们讲一声,别一不小心再触了大少爷的霉头。
周景城坐在案桌前的太师椅上,闭上眼睛想象着那小丫头在这屋子里忙东忙西的样子,黑了一晚上的脸终于有了些许笑意。
她还鲜活地住在国公府就已经很好了。
至于这些洒扫布置的粗活,她是辅国公府唯一的正经主子,也是他镇国公府的三小姐,那双白嫩的小手可不是用来做这些的
她呀,就该挂到他身上,一辈子做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黏人精。
周景城环视自己的屋子,大小,布置,甚至是杯盏的位置,都和上辈子没什么两样。
只是这里有她来过的痕迹,甚至还能在从那几枝化蝶兰中闻到她身上特有的奶香气。
房间依旧很大,很静谧,却不再冷清。
周景城坐在书房里听着随从汇报行军情况,为了不让陛下猜忌,他是悄悄一个人提前返京的,大军还是按照原来的进度缓慢向京城进发,只是他不在,难免会有很多事情处理起来不方便。
眼尾时不时扫到那几株蝴蝶兰,周景城的神思又有些游离,却依旧是把随从禀报的消息听了进去,然后又逐条下了相应的军令。
但是那些军令却只有责罚。
“景博深和那几个副将是怎么做事的军饷都进了猪肚子这么点小事都安排不好,你去告诉他们,再有违反军令私下聚赌的,一律杖责五十,屡教不改的,杖责一百,罚奉半年所属将领,也罚奉三个月
”
周景城脸黑如墨,冷声下令。
“是属下这就去通传”随从两股颤颤,立刻飞一般地逃出了他的书房。
外面准备进来的人犹豫不决,仿佛再进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所有的下人和周景城的随从都发现了,主子在生气。虽然说话和表情跟以前区别不大,可他们就是很肯定,少将军,在发火。
可是他为什么生气却没人知道。
按理来说,自他归家这两日,府里大门紧闭,不向外透露他的任何消息。周老夫人和贺阳郡主更是对他的一日三餐精心照料,只要他在忙,肯定不让任何人前来打扰,一切顺风顺水,到底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难道是军营的事情不顺利可是他们刚刚打完胜仗,准备班师回朝接受封赏,除了那些上不得台面,以前他根本不在意的小错,也没什么惹他烦心啊
可他浑身上下,到处都透着森冷的寒意。
随从出去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替他关上书房的门,随着屋子里的光线变暗,书房里一股沉闷的气压席卷每一个角落。
周景城盯着那瓶被他从寝房抱来的蝴蝶兰,花瓣已经有些蔫干,将落不落,摇摇欲坠的样子,他忍不住一拳头锤在了书桌上,桌角应声而裂,然后掉在地上发出啪一声碰撞。
两天了
这已经是他回府的第三天
自从那天刚进府第一天两人说过两句话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听到任何关于白筱诺的消息。
那个以前总是第一时间出现在他面前,粘着他,恨不得时时刻刻挂到他身上的小丫头也从来没有来过他的院子。
不见她本人,也不见她的丫鬟,更没有听到到任何关于她的行踪。
以前她总喜欢在他早晨练功的时候,想尽理由哄过侍卫溜进来,端着热茶和毛巾在旁边等他,一见他收刀,便会颠颠儿跑上来给他擦汗,然后端来水温恰好的清茶给他润嗓。
现在他刻意将门口的侍卫调离,打开院子的大门等她进来,却始终不见她的影子。
以前她总喜欢在他练字的时候噔噔噔地跑过来,赶走他的小厮,攥着墨条要替他磨墨,因为力道不够,墨色不匀,他几次赶她都赶不走。
现在他没事儿的时候就在书房
练字,桌子下面都放了厚厚两叠大字了,那小丫头竟然一面也没出现
望着书桌上那盆即将枯萎的蝴蝶兰,周景城墨色的眼底闪过闪过许多情绪,留恋,迟疑,恼恨,后悔,挣扎,期盼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自从他在战场上受伤醒来,上一世的场景,从没有错过分毫,可为什么到白筱诺这里就什么都不对了呢
小丫头住在后宅,紧挨着祖母,他没有理由贸然去抓她,难道就任由她躲在那个龟壳里闭门不出
白筱诺
周景城气急,放在书桌上的拳头紧了松,松了紧,最后也没想出来该那那个他发誓这一世要宠在心尖尖上的小丫头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