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今晚不用做饭了”月明坊内,碧痕趁着老板不在,塞了点碎银给夫君,小声说道,“这是发的月钱,你去买几个小菜,再租一条船,我们今晚去游春江”
“嗯”暖夕笑着点头。
他留足了一月的花费,又取出些钱给碧痕零花,这才拿着余下的钱去买菜租船。
暮江平不动,春花满正开。流波将月去,潮水带星来。
几个小菜,一壶米酒,晃晃悠悠的乌篷船上,碧痕与暖夕肩靠着肩坐在船头对饮,暖夕喝酒,碧痕喝的却是茶,两人一起赏夕阳,赏月色,赏岸花,赏湖水星光
“我跟老板请了假,明日去迟一点也无妨”碧痕温言道。
暖夕痴痴地看了她一眼,只是笑。
原来,这就是漂泊江湖啊,只要和她在一起,他好喜欢她会为了他去赚钱养家,会把月钱一股脑儿地全交给他,会
这时候,远远的,有一艘大船驶来,船头站着一位熟悉的挺拔男子。他浑身都散发着痛苦与悲伤,却仍笔直地站着,只短短数日未见,他的银发在月光里泛着柔和的光
暖夕看到他的第一眼顿时就慌了,他想站在她面前,阻断他们二人的视线;他想把她叫进船舱,只属于他一个人;他想
然而,他的身体只能僵直地绷紧了,因为他们二人的视线已经对上
看到她的那一瞬,孟轻尘的身子忽然轻了,那背负了多日的愧疚与悔恨忽然卸了下来,他的眼睛里迸出狂喜
那身影熟悉到刻在了骨头里,只月光下一瞥,他已断定她,还活着
碧痕却是一楞那男子年纪不大,本应满头乌丝,却为何变成了这么刺目冰冷的洁白是啊,虽然她的心猛地有些刺痛,虽然他满身伤痛,青丝成雪,但他并不是她的谁
于是,她回转目光,温柔地看向身边莫名地僵直了身体的夫君
“风大,不如我们”
“去船里”碧痕道。
暖夕忽然笑了,那笑容若桃花一般明艳,如火焰一般灼人。
“好,去船里”他道。
碧痕的脸忽然红了,想推开他,却又不舍。
这些天,他从来没有这般主动过,或者说从她醒来之后,顾忌着她的伤口,他们从来没有这般亲密过
两个人回了船舱,只留清冷的月色和大船上的那个浑身僵硬的男子。
那声惊喜的“碧痕”还没有叫出口,就冻僵在唇角。
是啊,他凭什么认为他的碧痕还和以前一模一样,傻傻地为他付出一切,只等着他回头看上一眼那时候,他却忙着公务,忙着孟家的兴衰,始终没有回头
那一日,明明早已约好在落日湖畔见面,他却忙着处理惊马的事件,忙得一夜未至。天明后回府,他以为她早已回去了,却只看见了冷淡的吴管家。吴管家只是说,“六王爷去一个朋友那儿,过几日才能回来”他却并未留意
后来才得知啊,那日原是她的生辰他将永远不会得知她那一夜的寂寞和孤单
后来他才得知,那一日她原来是被媚组织的杀手虏走,那虏走她的杀手身穿白衣,而白衣是媚组织的首领金牌杀手才能穿的他,将永远不知她在那几日的困顿与难受
他只记得她回府后,温和地对他说了一声“我回来了”那声音里有着少有的疲惫。
听到她的声音,他心中一暖,却仍是不善言辞,只点了点头,就出门办公去了。虽然那一刻,他的确看见她后,紧绷的双肩放松下来,心里不知何时悬起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但是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她的表情是在期待他会说些什么的吧
半年前,那位身穿白衣的男子忽然出现在王府,在后花园里与王爷一起饮酒,王爷自然喝的是茶。
“我什么都不跟他争他自作他的正夫,我甘心做没名份的侍郎”那位白衣男子带着浑身的伤痕恳求道。那姿态卑微到仿佛她说一个“不”字,他就会沉没到泥土里,永世见不到阳光
“你值得更好的”六王爷温和道,“我的心很小,只能装下一个人;我的能力也很少,只能给一个人幸福我的心已经给了轻尘,现在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