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彩霞已经消失了,整个天空灰暗起来,像是大火燃过的灰烬。
连池数完羊,发现数量少了一只,她只好回头,沿着来的路回头寻找。
路边树下,一只母羊蹲在地上,在哀伤地嚎叫。它的腿上不知是被什么划破了,滴滴答答地留了满地的血。
连池跑上去,伏下身子抱起它,松了口气,要是丢了羊的话,她回去又该挨罚了。
拖雷从阴影处一步步走了出来。他提着弯刀,刀上滴着新鲜的羊血,满脸的萧杀。
连池迎着光亮站着,虽然明显瘦了也黑了,但看上去却比以前更健康了,她脚上垂着叮当的响环,脸色红润,头发乌黑,长开了像一棵枝繁叶茂的小树。
连池刚看出母羊被利器挑断了脚,抬头就见到煞神一样的拖雷。
她之前见到了拖雷,再次见他只是有些难堪。
连池放下了母羊,说,“拖雷,你为什么伤了我的羊”
微风吹拂着小叶树,树枝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使这个黄昏不再静谧。拖雷眼底藏着薄薄一层戾气,完美地掩盖在昏暗中。
拖雷说,“我没允许你走。”
他接着说,“我不止要断它的脚,也会断了你的。”
连池看他灰褐色的眼睛出了神,他任何时候都是强势的,隔了这久,她都不熟悉了。
连池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她不能再惦记他了。“我父兄是你们的敌人,你刚下了战场,兵刃上的血还是热的,要我在你身边,不如杀了我吧。”
拖雷弯着嘴角,“金国元帅美丽的女儿,我当然有兴趣留着。”
连池不跟他说笑,板着脸说,“拖雷,你来这里,不是为了和泰赤乌族的亲事吗你怎么留着我奴仆还是不见人的情人”
拖雷说,“开始有可能是为了泰赤乌的女儿,你在这儿,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连池说,“等到夏天天气暖和了,我会想办法离开这里,回到金国去。”
拖雷说,“你愿意我娶别人我们好的时候你忘记了,我可以帮你回忆一下。”
连池身后是尖利的大石,锋利的棱角硌着她背上生痛。
连池无法退后,她离开的当晚他就娶了新妻,
她又气又恼地说,“你做什么,你娶的妻子,她们没能让你满足吗”
拖雷对着她没怒也没笑,“我有没有娶过妻子,你马上可以知道。”
他躁动地把弯刀扔在地上,一脚就踢远了脚下的母羊。
他全身燃起来一圈青色的焰火,连池闭上眼睛,“拖雷,不要在这。有人来了。”
娜仁一群人踩着絮乱的脚步来了,娜仁看清是拖雷,惊讶的说声,“汗子”
她再看看连池,说,“你怎么在这羊呢”
连池像做了坏事被捉住,也不敢看拖雷,急急忙忙地去赶羊了。
娜仁恳切地说,“汗子,请不要怪罪,她是族外的人,要是得罪了你,我会罚她。”
娜仁不是第一次见拖雷,但拖雷是第一次注意她,他扫了娜仁一眼,说,“她没得罪我,不必了。”
连池再不敢单独去放羊了,她怕遇见拖雷,她怎么能再嫁给父亲仇人的儿子。
拖雷就当那天的见面没发生过。自从晚上他和娜仁一起回部落,他突然和娜仁亲密起来,只要是宴会他们都坐在一起。
泰赤乌的人就开始议论了,说拖雷看上了泰赤乌的庶女,如果拖雷真的先娶了娜仁,那脱忽思的族长之位就危险了。
脱忽思也很困惑,论相貌和出身,都是脱忽思更胜一筹。那个傍晚发生了什么,让拖雷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地看中了娜仁。
连池一门心思躲着拖雷,脱忽思让朝鲁把连池叫去。
脱忽思问,“上次娜仁在部落外遇见拖雷,你是不是在场”
脱忽思不敢想拖雷会选择娜仁,她十岁就认识拖雷了,而娜仁认识他才短短几天。
连池说,“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脱忽思说,“你怎么会不知道是不是娜仁给了你什么好处”
连池说,“没,我真的不知道。”
脱忽思说,“你去给我跟着他们,告诉我他们都说了什么。要不然,你就等着挨鞭子吧。”
连池焉头焉脑地出来,先有拖雷,后有脱忽思,她实在不想伺候这些不安牌理出牌的蒙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