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站在她面前的母子俩,正用一种陌生而又冷漠的眼神齐齐看着自己。
“当家的?婆母?”丹娘被吓到了,她迟疑开口,“怎么了?”
姜氏冷笑:“是糖水鸡蛋!有毒!我怕你们吃出毒药的苦味来,所以鸡蛋里都多放了冰糖!我的儿,给你下的药总归是少了些,瞧你,还什么反应都没有!”
“什、什么?”什么下药?
往日的慈爱目光,此时好像尖刺,刺到丹娘的身上,恨不得扎出血窟窿:“不会下蛋的母鸡,就只配一抹脖子杀了吃了。”姜氏的脸上露出嗜血残忍的表情来,面目狰狞,“我们花了这么多银钱、放低姿态去求娶,结果又是一个不守妇道、不会生养的废物!”
不守妇道?!不会生养?!
犹如五雷轰顶,丹娘痴痴地看着姜氏,又茫然地把目光移到自己的丈夫身上,缓缓站了起来,想寻求一点支持:“当家的?”
她嘴里的“当家的”陈林嫌弃地撇开自己的脸,丢下一句:“淫妇!”
“淫、淫妇?”丹娘指着自己,不敢置信,她朝陈林走了几步,步子不稳,“当家的,你在说谁?”
陈林一把将她推倒在地:“淫妇!你和那个女人一样,都是下贱的淫妇!背着我偷汉子!和这男人不清不楚!”说着,他的手指向了已经晕倒在地双眼紧闭的隶持之。
“吓!”躺在隶持之身边的叶伤槐,好似神识被五雷轰了,拿看傻子的眼神看向陈林,“这隶公子,分明前两日才偶然来到这里!怎么就成了偷汉子里的汉子了?”
叶伤槐虽然嘴角仍在鲜血潺潺,但她似乎见不得丹娘受委屈,苦笑招呼道:“大姐,来我身边。来,快过来!”
看着冲自己招了又招的手,丹娘泪流满面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跑到叶伤槐的身边蹲下,抱起叶伤槐的上半身在自己怀里,哭着问道:“妹子,你怎么样了?是我,是我害了你!”就是再傻的人,此时也反应过来,叶伤槐和隶公子相继倒下,是因为陈林母子下了毒药!
叶伤槐摇了摇头,单手握住丹娘的手,用力握了握。她抬头,粗喘着气,慢慢说着:“我,我也算是大姐的娘家人!你们、你们说大姐偷汉子,可有证据?!”
陈林抿嘴不说,姜氏冷笑:“证据!她怀了五个月的身子,到最后就一滩血水,一滩水泡,孩子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看到!这就是证据!是偷了汉子的不贞不洁下贱淫妇,才会有这样的报应!”
丹娘已经听呆了。她的脑子里在疯狂回响着“一滩血水,一滩水泡,孩子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看到”这句话。
泪水在她的脸上肆意流着,仿佛蜿蜒的小蛇在荒漠里突围。她谁都不信,更不信面前这完全变了模样的家人。她,她只信妹子!
她的目光里的痛楚,叶伤槐怎么会不知道?!但不是现在!
“大姐,后面我再给你细说!”
姜氏发出嗬嗬的笑声来,好似拉破了的老磨盘还在勉力磨着豆子。“没有后面了,今天,你们全都要死在这里!”
她的话音一落,陈林从自己腰间拔出一把猎刀来,作势要来扎死他们。
“等等!”叶伤槐话一出口,就咳嗽好几声。
看在陈林母子眼中,这是垂死挣扎。
“我,我不懂!是不是那个宋大夫看不来诊?大姐怀孕却没有孩儿,确实稀罕少见。但,这病症许是宋大夫见识少,并不是什么报应啊!”叶伤槐勉力说完,双眼满是希冀地看着高高在上的陈林,“你可是个男人,你的妻子有没有对不起你,难道你不知道吗?我听大姐说,她自嫁过来,就没有出过门。这深山老林的,又没人来,她如何勾搭别人?”
说完,叶伤槐一脸痛苦神色,抬手比了比昏倒的隶持之:“隶公子,真的不认识大姐,别错杀无辜!”
陈林手上的刀,从右手扔到左手,又从左手扔到右手,然后拿着在半空中虚砍了几下。“没有无辜的。”他说道,拿刀比了比隶持之,凶狠道,“之前那个淫妇,她也到死都不承认和那书生有染!那书生死之前,也大喊无辜和冤枉!”陈林咧嘴一笑,尽显杀意,“可是丹娘说了,来害她的女鬼和书生男鬼,是一对鬼夫妻!我一听,就知道是他们那对奸夫淫妇!你看,我有杀错他们吗?!”
“……”丹娘的唇边剧烈抖动着,她没想到今夜会发现这么不堪的事实——她那慈爱的婆母、体贴的丈夫,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凶手!恶人!她狠狠一抹自己脸上的泪水,把自己理顺了的事情说出来。
“你们,故意等妹子把那对鬼夫妻收服烧掉了,才露出真面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