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简直不能相信,刚放松下的心百倍千倍的绷紧了,他声音发抖地去问:“真的?”
他心中还残存着一点希望。
但很快,对上方彦的那双眼睛,他就懂了——一点不会掺假。这不是什么好事,方彦也根本没必要在这种消息上撒谎。
陈筠更是煎熬。
他对着瑞王,本来是笑的,现在笑也笑不出了。但他是在众人面前,哭也不行,笑也不行,只能硬撑着。他的两个唇角,好像只有两条脸上的肉拉扯着,摇摇欲坠,随时都能坠落下去。
他看不见自己的脸,但能想到自己的表情绝对不会很好看。他一听见瑞王的声音,脸上的肌肉就开始颤抖,抽搐,眼珠像圆圆的磨盘,要被痉挛的粗糙眼皮磨了,榨出很酸胀的一眼眶的泪水,把他血里的水给挤出来了。
陈筠想:怎么会是瑞王家的孩子呢?
他们是有血脉连着的人啊,是一家人,都是爱花的男人。他以为自己和瑞王,和陈璟,应该是无话不谈的知己,是还没来得及好好聊过的亲人。
结果呢?他们是什么?
要吃掉他的一窝狼。
陈筠无法不在意。他知道自己太看重血缘了,他的兄弟嘲笑他,侮辱他的时候,他就应该把这种与血脉联系在一起天生的好感放下。
可惜他没有。现在,这种幼稚已经再也改不掉,也千万倍地回来报复他。
他上一次朝,像下过一次地狱——舌头被拔了,说不出话,身上被油煎了,处处很焦痛。他都不记得自己跟瑞王说了什么。
只是下朝时,他要回宫,方彦在一边提醒他:“殿下,公主还在等您。”
陈筠哭都哭不出的心终于被注进来一点活水了。
对,他还有个皇妹。
他接触过的,可爱的乖巧的一个皇妹。
之前在御花园亭中,他还悄悄地想过他的皇妹也有娇纵劲,让他难堪了。
但公主娇纵,不是很正常的吗?比起他的别的血亲,陈嘉沐简直太好了。
她懂他,而且把他当成一个响当当的,有权力的皇帝,愿意顺从他,愿意求他,愿意等他。
他不会知道,陈嘉沐陪他笑的时候,手藏在袖子里,搓着自己的胳膊,密密麻麻的有点起鸡皮疙瘩。
陈筠本来就长得像陈渡,拿眼睛一搭一扫都能知道他们是父子的程度。陈嘉沐今日刚见过陈渡那副比鬼更恐怖的身体,此时又来应付陈筠,心里本就怀着一点抵触。
现在,他看过来的眼神,居然也有几分陈渡的味道了。
陈渡在她身上找到一种父女情深的安慰,陈筠又在她身上找到做皇帝的一点尊严,好像陈嘉沐是个多难得的宝物,要仔仔细细地监视着,再汲取走她身上的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