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可不能保证。”她把头傲娇一撇,像极了聂红豆大学时期常喂养的那只流浪猫,她没忍住伸出手,轻轻的摸上她的前额,顺着她的鬓边碎发,重复道,“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聂静媛没再呛声,享受着聂红豆亲昵的动作,“方旌旗想跟徐家和离,且和离之后还要保证方家不会受到徐家刁难,那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徐家破落,徐游冒名顶替这件事只是个引子。
其实科举舞弊历届皆有,只是胆子都不够大,让人只止步于二甲,然后被派到个次县,做个九品芝麻官,徐游最初也是这样,只是这些年徐谦在后面推他,这才升到了从六品。
所以就算徐游这件事被父皇知晓了,顶多也就剥了徐游的官,再对徐谦申斥几声,可能连降职贬官都没,那个时候,没了官身的徐游只会更巴着方旌旗不放。”
聂红豆想了想聂静媛的话,觉得不是没这个可能,“那让徐家真正覆灭的祸事是什么?”
聂静媛贪恋的看了看聂红豆收回去的那只手,“不知姐姐觉得贪墨军饷,草菅人命,豢养死士,可能要徐家满门的命?”
“贪墨军饷,草菅人命,豢养死士。”聂红豆喃喃的重复着聂静媛刚爆出的惊天消息,这十二个字,她真是越说越心惊。
“身为户部郎中,掌管军中粮饷发放,他能贪墨,也算合理。”聂红豆在说到“合理”二字时的平静让聂静媛欣喜的同时又隐隐有点担忧,这事不会把姐姐气出个好歹吧!
聂红豆没注意到聂静媛的神情,只延着冷静,幽幽道,“草菅人命,无论是那个马夫还是那个被顶替的学子都因徐游而死,所以这四个字我也能理解。”语气平缓的像一眼深不见底的井,从井口朝里看,只余幽深,而她接下来说的话,则是更像极了被扔进井里,打破幽深的石头。
聂红豆,“只是这最后四个字,豢养死士!若我没记错的话,高祖曾言,前朝之所覆灭除却权臣当道,天子年幼外,还有各州刺史门阀屯田占地,豢养私兵,滋养贼子之心之祸,所以在我朝初建之时,高祖便下令,百官诸侯家中武丁皆要登记在册,按阶分兵,各有定数,绝不可私自豢养,违者,诛!”
聂红豆,“他一个文官,养死士做什么?”
聂静媛淘气贫嘴,“自然不是为了看上去好看。”
“好好说话。”贫嘴不过一瞬,她就察觉出了聂红豆眉目间暗含的愠色,她瘪了瘪嘴,乖觉坐好,然后是更乖觉道,“姐姐刚才说及前楚之祸半数归于天子年幼和权臣当道,那不知姐姐可还记得那位权倾朝野将整个楚国在三年之内弄的民不聊生,哀声四起的人叫什么名字。”
“司徒演。”聂红豆几乎是踩着聂静媛话尾音说出的这三个字,速度之快,就连聂红豆本人都有一瞬惊诧,看来原主对这位司徒演也十分感兴趣。
聂静媛,“是,司徒演,一个祸害了整个楚国的人物,司徒氏是楚国大族,楚国朝中,近一半的官职被司徒氏所占,司徒演不是个好人,司徒氏的其他人也都有样学样,除了一个叫司徒清风的。
他是司徒演最小的孙子,听说学问很好,只是爱好山水不喜为官,但生于司徒家,他没得选择,所以他就选了一个远离长安,又人烟稀少的地儿—甘州,他在甘州三年,整日纵情黄沙荒漠,塞外秋风,一壶酒一本书,有时一醉就是两三天,或许就像他一开始说的那样,他不善为官。
可他不善,司徒氏却多的是人帮他善,他身边的几个副手就承担了这样的角色。
所以在甘州三年,他虽没什么政绩,但也没犯什么大错。
其实他在甘州百姓那地位不小,毕竟他没什么架子,有时跟着人坐在田埂边吃瓜,有时跟在放牧人身后问他讨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