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准没回答,他睡着了,咳,他入定练功了。
王前茅和朱小山相顾一眼,也开始入定。二人还未臻至凝气聚神境地,太医院到了。
岐州,林颐璞大管带的车队,知明境一派四人坐于荒林畔,围着一团大大的篝火。
罗侃忍不住要问师父:“师父,当年你和白掌门为何要分开?师伯,你知道么?”他知道自己单问师父,事后必被拿捏,带上师伯火生,师父就得认一些账。
火生嘲道:“也没甚要知道的必要。你只需知道你师父有点怕那婆娘就行。”
罗侃叫了声师父,意思是师伯对你的事甚不以为然啊,你不解释几句?
罗侃知道白长雪掌门比师父年龄要大出一截,与王良燕和他年差相仿。我与师父是同道中人啊。
修行界甚么最要紧?八卦,咳,法财侣地!
法是师父传法,财是修行资粮,侣是同道之人。地是宜于修行的宗址,比如关城内密林火洞,北蟒岭的宗门第一分址,就是修太阳真诀的好地方。
太阳太阴真诀虽然残缺,且卖成了大路货,但潜力巨大,派里才七个人,已经有三个通明境以上的大修士,其中一个还是神明境的大宗师。成材率之高,傲视众派,足见功法之好,足见师父传法传得好。
师父的情情爱爱之法,也要认真领悟,免得以后陷坑,其中有好八卦,咳,其中有好功法。
丁慎貌似有意说开来,非他怕了白长雪。开始传法,身躯雄壮,声音响亮,脑袋不停往左甩头发,说道:“她比我大十多岁。”
火生支起了耳朵,索嚼肉的动作也缓下来。他们这对妖修师徒对八卦事也很来劲。
“没事。”罗侃帮师父张目,是有说道的,“说,光州有一士子……”
丁慎举手止住他,说道:“她强势,要我这,要我那,是个汉子都吃不住。”
“没事。”罗侃再来,“想必当年她修为更强,见识更广,有理就听,无理不管可也。”
“哈哈哈哈,”丁慎大笑,道:“修行界甚么最重要,侣财法地,道侣必须称心如意。白敬雪要为师拜入七星门,想得美。学成之后,要为她堂弟白敬蓝效力,为长春货号做事,找长工么?罗侃,你道我为何支持你和王良燕牵来扯去?某要探究一桩道理也。”
“我派宗旨,当为天下先。”索轰轰隆隆说道。开始帮师叔丁慎张目,他也成了长老,要把本派派规反复强调。一张大脸的神色间表示出天地也好,桑国也罢,五百会明境族人也算,包括这天,这地,这宇,这宙,都在他知明境一派要探究的投石机、脚弩射程范围之内。
“咚”,坐在索巨大影子里的火生给了徒弟一拳,止住他打岔。
罗侃听了师父之言,却有种不妙的感觉。
果然,丁慎道:“某要探究的,就是男女年龄悬殊,究竟要如何才能相偕到老?”
罗侃探八卦探到自己身上,有些不想聊这个事情了。
丁慎却来了谈兴,说道:“我与白敬雪磕磕绊绊,两个人都不自在,终于吵了一场狠的,甚么绝情话都讲了个遍。她不是叫我入七星门么?不去!不是叫我学成去长春货号么?为师偏要去富盛货号,要把长春货号踩在脚下。某到了渠州,在渠河之畔见一年轻女子,温柔勤劳,美妙无方,爱之慕之,没得说,马上求亲,她便是丁兰母亲。有一回白敬雪假作路过来找我,看我抱着丁兰,哈哈哈哈,当时她那神情,我可记得清楚得很。”
火生撇了撇猿唇,嗤道:“十几二十年前的老酱油,你却拿出来当陈年老酒显摆。”
“师兄,你和索以后会懂的。”丁慎甩着头发,说道,“某要探究的就是人性人心。你我都是男修,我女儿丁兰和我那婆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样子、性情都像。白敬雪是甚么样的人,你应该留意过,她和我妹子丁怡一个怪样,比丁怡还要强势几倍。你会选哪个?”
丁慎对妖对猿弹琴,索听不明白,白猿火生也不听。火生讥嘲道:“你道白长雪找你去给她堂弟做长工,你还不是找了婆娘给你做长工。她死时,你都不在身边。”
丁慎闻言愣住,怔怔而坐,脸颊不停抽搐。
良久,忽然昂首“?咿……”一声长啸,放出巨大法相,升腾御空,在白雪皑皑大地的上空,东拳西掌,前踢后仰,打起一路拳来。啸声清亮,响彻云霄。
啸不止,拳不停,嘭嘭呼呼之声,夹着噼噼啪啪气爆之声,震得荒野雪团簌簌滚滑,惊得车队上下纷纷昂首而望。
啸声余音袅袅,拳路使尽。
丁慎哈哈大笑,扬声道:“我渠州富盛,天下扬名,威加海内兮,何人可敌。”一路大笑声中,巨大法相带着劲风,往着天空快速升去,声威惊人,瞬间已经高高超过林颐璞的厢室,不住往上,直刺夜空。
富盛货号众人看得目驰神往,林颐璞带着大声喝彩:“丁供奉,不愧为天下第一斥候!”丁慎本来是富盛货号第一斥候,到林颐璞口里,已然成了天下第一斥候,否则怎么天下扬名,威加海内。
心中:这瞎哥儿,真是骚出天际了。但确实振奋士气!
火生骂了一声:“又瞎又疯。”丁慎忽然神经质起来,吓得他又钻进了索的腹腔,免得被人看到他的本尊。
许久,丁慎收了法相的身形从雪地冉冉而来,边飞近边施法出声,对货队上下说道:“诸位,丁某有事先行,庆州相见。”他已经传音玉符告诉林颐璞,另有事先走一步。此时出声,只是给其他同行一个交待。
林颐璞心中啐他:你此来不过走下过场,领东家份俸而已。
亦施法叫道:“庆州相见。”
丁慎近前,法力放出,以雪覆灭篝火道:“走罢。”他向来率性而为,要连夜开拔。
索在小小声声给罗侃做分解动作,说道:“罗侃,师叔是在探究,女子温柔才能老少配也。没事,你那婆娘,王什么燕,我看她很温柔。”
罗侃心中:你这个巨崽懂甚么?我老罗和老王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天教分付与谈一场修行界的最美情爱。
“然也。”丁慎的黑眼巾有两团泪湿渍痕,他浑不掩饰自己思念亡妻,瞎目涌泪的情状。说道,“为师已为你趟出一条路来了,讨老婆就要讨温柔勤劳的。”说着,他扭头,用瞎目望向京兆方向,又道:“白敬雪那种的,开口大方,出手小气。说话做事毫无女人味,非为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