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头的天黑得很快,七点刚过就已经伸手不见五指。
南方透过窗子,看着黑漆漆一片的小村庄,微蹙的双眉间洋溢着浓浓的不安:即使是最原始的朝九晚五的生活方式,现在就睡觉似乎也太早了一些。
南方回来的时候,斛黎睡得很沉——沉得让人觉得过头了。几乎感觉不到的呼吸配上他本来就冰凉的皮肤,差点让她以为床上躺的是一具尸体。
将装着圣水的玻璃瓶在桌上一字排开,南方拧开了手电筒,取出自己的素描本和相机。
从结构图来看,伞居只是单纯的地方建筑而已,虽然结构很微妙,但说穿了,不过是集会用的凉亭罢了,至多也就是有些建筑学上的研究价值。然而,南方就是对后山那座阴森森的大亭子念念不忘。
——孩子们玩耍的那个地方、唯一一座正对着破落祠堂的伞居。
南方翻过去一页,用铅笔在空白纸面上画着村子的平面图:
村子里的十二户人家,由入口进来,分别是左前二、右前二、左中二、右中二、后四的构造,简单来说,便是以中央伞居为对称轴的类梯形。再往后,便是关押教授一行人的废弃仓库、后山伞居、以及柱神祠堂,恰好构成正三角形。
南方将素描本竖过来,心中不祥之感愈浓。
这样看起来,村子的形状就如同一方石台,并排的祠堂和伞居则如同供奉其上的排位。而仓库——赫然便安置在祭品的位置上。
“如果这格局真的如我所想,那……若是不赶快救出教授他们,可就麻烦了呢……”南方自言自语着,用铅笔尾巴“笃笃笃”敲击素描本,转头研究起相机里的照片。虽然不怎么清晰,但伞居的这根柱子似乎怪怪的。
南方眯着眼,同时调节着自己的单片镜和相机,试图看得更清楚些:嗯……这上面的木纹……是倒过来了吗?
南方再次打开方教授的信件,试图找到相关的内容。可惜的是,信中对于伞居原本就只是一带而过,更何谈详细的资料呢?
还是等明天问一下斛黎好了。小心翼翼地将随身物品重新收好,南方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桌上的玻璃瓶藏在了枕头边,这才带着异常浓烈的疲倦感。爬上了床。
睡眼朦胧地打着哈欠,南方感到格外的奇怪:怎么今天觉得特别的累呢?是舟车劳顿的缘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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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朦胧胧之间,“倒过来、倒过来”的歌谣又一次回荡在耳边。
唔……好吵。
恍惚地张开眼,南方才发现眼前满是泛白的迷雾,隐隐约约能看到地平线的轮廓。
这是哪里?
雾气深处,一群模糊的黑色人围成圈,环绕着一名囚犯般被绑缚着的人。
南方瞪大眼睛,僵硬地旁观那古怪的仪式,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为什么她没有办法动弹?
哼唱着诡异童谣的人们转着圈,其中两人将囚犯绑到中央竖立着的柱子上。随后,他们歌唱着拖动早已准备好的麻绳,将柱子高高吊了起来。
这是要干什么呢?
南方的恐惧逐渐转化为好奇,她聚精会神忘了挣扎,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画面。
歌曲唱到第四段,空中的柱子被一点点倒转过来。囚犯声嘶力竭的惨叫几乎快把南方的耳膜刺穿。
随后,伴着“咚”的一声闷响,地面扬起环形的尘土圈,柱子被倒打进地底。
在迷雾中呈现黑红色的鲜血,如同花朵一般绽放,滚烫的液体四下飞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