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站在萧景宸的门前,我才发觉自己有多紧张,四肢百骸似乎都变得僵硬。递出请帖的那一刻,手心里微微粘腻,竟已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烦请小哥通传一声,回春堂姜文君,来呈送请柬。请长皇子赏脸赴宴。”
我陪着笑脸,心中犹如擂鼓。
门房上下打量着我,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漠:“长皇子不见客。将请柬留下,回去吧。”
我料到会是如此,连忙将备好的银票悄悄塞进对方手中,低声恳求,“劳烦小哥辛苦一趟,若长皇子不见,我立刻就走,绝不给您添麻烦。”
那人收了银票,脸色并未缓和多少,口中不耐烦道:“说了不会去,偏不肯信。”但抱怨归抱怨,还是踏进府内,向着里头去了。
我孤身立于门前,目光低垂,望着自己的脚尖,不知不觉冷汗涔涔,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莽撞了?未与青萸她们商议便擅自前来,若真有不测,云洲与雨眠该如何是好?但转念一想,即便是长皇子,也不能滥杀无辜?胸口仿佛压着千斤重担,我呼吸越发困难,甚至渐渐觉得腿软。又想他出现的时机,诸多巧合,我无法不将他与何正武的身影重叠。哪怕他不要我,从此一刀两断,我只求一个心安。
不知等了多久,胡思乱想之际,那门房小跑着出来,气喘吁吁道:“姜姑娘请。长皇子接了请帖,让您进去呢。”相较于之前的不耐烦,他此时态度恭敬,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闻言,我心中大石稍落,随即更加紧张起来。耳中如锣鼓齐鸣,砰砰作响。
方才踏入府邸,立刻有小厮为我引路。
沿途的下人见有客人到访,似乎都很惊讶。一时间,周身似乎萦绕着许多打量的目光。
引路的小厮步伐急切,三步并作两步,不知是怕怠慢我还是怕萧景宸等急了,令我也不禁随之脚下生风,心跳越发难以抑制。
回廊曲折,景致如画。这样的富贵荣华,是他如今身份的象征。
我低头敛目,心中五味杂陈,既期待又忐忑。裙摆翻飞,每一步都似在丈量着内心的距离。这回廊好似没有尽头……
正这样想着,那小厮猛然停住,恭敬道:“王爷。”
我心头一凛,连忙停下脚步,深福一礼:“回春堂姜文君,见过王爷。”
然而对方久久没有回应。
我望着地上那双黑色朝靴,不敢有丝毫懈怠。
回廊未至尽头,他出现在这里,是来迎我,还是要出去?我屏着呼吸,亦不敢抬头。
“我听过你的名字。”终于,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未叫我起,似是有意这样居高临下,“该称你为何家二郎的弃妇,还是新妇?”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声音沙哑,与何正武全不相同。一时间我汗毛乍起,无比怀念那个在我耳边轻唤阿瑶的男人。以至于身形微微虚晃,“他若回来,妾身是他的新妇。他若不回,便是他的弃妇。”言罢,我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眼前人太过陌生,对何正武的思念如潮水般涌来。
萧景宸冷笑一声,那声音在空旷的回廊中回荡,带着几分寒意:“世人皆道他死了,你又何必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