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他的玄色衣角,锦缎光滑如水镜,绣着精致的祥云图样,于风中轻微摆动,“妾身斗胆,敢问王爷,可有正武的音讯?”
“你问我?”萧景宸似是听说了天大的笑话,笑声中藏着几分戏谑,几分轻蔑,“你抬起头来。”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缓缓抬眸,望着那张冷峻而陌生的脸,想要寻找一丝与记忆中相似的温柔。何正武面容清秀俊朗,眼前人说不上粗犷,却也难觅其影。
四目相对,他眸光微敛,一字一句,如寒冰刺骨,“他死了。”
饶是我近来反复听到这句话,但由他亲口说出,仍是如同晴天霹雳,震得我心神俱碎。不由地身形摇晃,不甘地追问:“王爷何以认定他死了?”
他若不是何正武,他们连面都没有见过,凭什么断定他死了?他若不是何正武,何必与我论这些?还是,他想让我当他死了?我紧紧盯着他的面庞,试图想要寻找一丝让我继续坚持的希望。
然而,他并未给予我任何回应,只是眼神渐冷,透露出明显的不耐与疏离:“念及何家旧情,本王今日不与你计较。但,从今往后,莫要再出现在本王面前。”
原来如此。我恍若被当头棒喝,心中那点微弱的灯火瞬间熄灭,只余一片死寂。绝望之中,我勉强挤出一丝苦笑,低声道:“好。”随即又喃喃补充道,“那就如君所愿。”
“你说什么?”就在这时,他似被我触动,一把将我扯起。
他一直未叫我起身,我早已双腿酸麻,对他猛然的力道毫无防备,整个人失去平衡,险些扑入他怀中。
但既然已做了决断,我强忍着脚底针扎般的刺痛,挣扎着站稳。微微蹙眉,望向他紧攥着我的手,“请王爷自重。”
距离在不经意间骤然接近,温热的呼吸拂过面颊。尽管眼前是一张陌生的脸,但身体似乎比理智更先认出了他。那份烙印在灵魂里的熟悉,绝不会错。对死亡的恐惧随风而散,我凝视着他,他究竟如何做到这样。
或许我本就不该执着。一个人若将过去的身份弃如敝履,又有将面貌完全遮掩的决心,怎会轻易面对旧人?
我于他而言,或许只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手臂被他握得生疼,我眼眶湿润,“王爷这是何意?”
他盯着我,眼中种种情绪翻涌,有震惊、有挣扎、有痛苦、难以言喻,却又紧紧抿着双唇,沉默不语。
“你放开我。”我用力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声音难掩颤抖。不愿让他看见我眼中的泪光,我别过头去,极力掩饰自己的脆弱。
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在风中交织。我本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有许多话想要问他,甚至准备好了最刻薄的话语来斥责他的薄情。然而此刻,所有的一切都如鲠在喉。我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挣扎,终究敌不过他的力气。
我渐渐安静下来,放弃了挣扎,由他将我攥着,目光空洞地望着他。从某种意义上,曾经的何正武或许真的已经死了,他是我想要继续被爱的执念。他要放下那就放下,我可以当他死了。站在面前的,只是一个想要划清界限的陌生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