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坚持自己本心十数年不变的人,当然不可能真的无用。”陆微垣笑眯眯地给胡自怡递上一块点心,“不过是环境限制了她的发挥而已,说起来,心随呀,以四姐姐的速度,大军明日便要到京城了,她向来体弱,如此日夜不歇地急急而奔,恐怕是用了损耗本源的猛药才能坚持下来。”
她给自己也拈了块点心,不吃,而是细细地揪成小块:“你说,我该怎么杀了她,才能对得起她这一片殷殷爱护之心?”
胡自怡看着她的动作,面无表情:“兵戈相对,何来爱护,若为爱护,又如何以杀相酬,殿下不必拿话套我,您想我做什么,直接下令便是。”
陆微垣把碎好的点心放在窗框上,朝着外边“啾啾”两声,才把脑袋转回来,看向胡子怡:“心随你什么都好,就是太没有生活情趣了,四姐姐她拼死也要来见我这个妹妹一面,用她的命助我立威,这如何不是一腔殷切爱护之心?”
胡自怡:“......”
不接话。
“咳咳,好吧。”陆微垣无奈道,“或许她本意并非如此,但自来看人看事,论迹不论心,就算她是真心只想宰了我这个老是惹她恼火的妹妹独占母后,但她这个行动的本身的确是能帮得到我的,假如——南域之行没叫我顿悟的话。”
“四姐姐那么聪明,肯定也晓得她此举成功的几率极小,但若是不做,就将抱憾终身。”
碎点心呼唤来许多颜色各异的鸟儿,它们扇着翅膀争抢起了窗框上的那一盘食物,陆微垣对着胡自怡说完,又“啾啾啾”地说起了鸟语,吃了食物的鸟儿愉快又活跃地应和几声,十分有秩序地飞走了。
“作为妹妹,我如何舍得让四姐姐将来也变成荣乐姑姑的模样,当然就只能费心布下戏台,圆满她之心愿,纵使戏台上的一切都是假的,也能聊做安慰。”
当然,寿安公主发现受骗后,是释然,是绝望,还是更加愤怒......这并不在陆微垣的考虑范围之内。
正因为没有去考虑,所以,陆微垣分外期待陆宝慧可能会有的反应。
与她相伴多年的胡自怡哪怕从不去揣测对方的思维,但也对陆微垣的恶趣味深感熟悉,只是她依旧什么都不深想,也懒得搭话,而是默默地等待着主君的命令。
“心随。”
“嗯?”
“你都不为我这么努力地去实现姐姐不现实的心愿而感动吗?”
“哦,好感动哦。”
“......”
京城外。
月明星稀。
暗夜里。
铁骑急奔。
寿安公主一身轻便皮甲,坐在马上。
她体力不足,又连日奔波,哪怕以秘药几次三番地刺激过精神,也还是需要另一名骑师的辅助,才能保持在领头的位置。
骑师是她早年便训练好的心腹,此刻正坐在寿安公主身后,为她驭马,寿安公主面上已经几乎没了血色,眼底也是一片青黑,被布巾遮住的下半张脸上,嘴唇已经干裂。
就快到了。
陆宝慧默默地想道。
当清晨的阳光划破天际的那一刻,她,就能看见沐浴在朝阳之下的百年帝都了......现在的京城变成什么模样了呢?
是两边对垒的极致僵局,还是大战过后的血火余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