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危收到了燕临的八百里加急,也将此文书呈给了姜雪宁。
“谢大人,此事你怎么看?”
“平南王麾下是不是有这么一人,我也不是很清楚。如果他决心要防着也绝不会告诉我们此人的存在,但既然他敢主动找燕临,还开出这样的条件,想必也是有些本事的。”
“所以,此事?”姜雪宁疑惑地看着他,打仗一事她并不懂。
“燕临离开也一年有余了,娘娘还会想他、念他吗?”谢危突然这样问。
姜雪宁眼神躲闪:“哀家已是这大燕的太后,我与燕临过去了。况且,我为他留下一子,足够了。”
“但燕临并不知情不是吗?”
说到这姜雪宁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为何会不知情,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如果她早早就告诉他孩子是他的,他又如何会舍下她们?
“他会。”谢危仿佛看穿了一切,“他如果知道孩子的事,仍然会让你们留在皇城,平乱是他的使命,不是你们的。还有,他如果知道了难免会做出一些不恰当的行为,届时如果孩子的身份暴露你可知最危险的会是谁?”
姜雪宁不再说话了,她现在这么万事顺意的样子不得不说有一部分是因为孩子,孩子是沈玠的,就是纯正的大乾血统,所以即使她要干些什么大家也会包容一些,毕竟是她让皇嗣得到了延续。
“那娘娘可信任燕临?”
“自是信任。”这个姜雪宁毫不犹豫地回答,燕临不会害她。
“既如此我便回信让他假意合作,等拿下大月再诱他回京,到时候很多真相都会大白。”
“如此甚好。”姜雪宁回道,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这一年姜雪宁总是这样,对谁都不冷不热,大家觉得她和谢危关系近,大抵是因为她们偶尔会在一起用餐,而谢危又是一手助她登位的人,现在还是真正的帝师。
但是谢危知道,他们之间远没有之前亲近了。
在她害怕他的时候,她会为了讨好他伏小做低,甚至明知他是借病亲近也不反抗。
现在他的病好了,她也真的不怕他了,但却客气的疏离,他每次想装病亲近她一点点,她都会冷冷地说:“谢危,你的病已经好了。”
谢危只能克制自己,克制自己已经生根发芽却无处释放的欲念。
可是如果燕临要诱敌深入,他势必也会回来,他如果回来的话她会有所不同吗?
如果她对谁都是冷冷淡淡,但能和他一起吃饭,听他抚琴,他就觉得已经很好了,其他的慢慢来,不强求。
但如果燕临回来,她那一潭死水的心又起了波澜,更甚至她如果跟他走了。
那,他会死的。
不,会杀了他们一起死。
这个疯狂的念头从前就滋生过,只是后来改了,其实他很努力地控制和改变自己了,但是从小的经历和没被爱过的他,真的不知道怎样才能走进别人心里。
明明自己已经城门大开,但那人却一直在门口徘徊,说不定还会转头离去。
“啊~~”剧痛袭来,这是谢危答应霜雪当他蛊人后约定的第一次试蛊。
本来霜雪说可以麻痹他的痛觉神经,不让他感觉到痛苦的,但他拒绝了。
他说自己太久没有痛过了,他需要痛来刺激自己的大脑,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霜雪在他体内放了两只蛊虫,一只是携带病灶的,蛊虫爬到哪里病灶就生到哪里。
蛊虫在他身体里游走,将病灶遍布全身就需要大概两天的时间,这两天内谢危身上到处都是鼓鼓囊囊的浮肿,他将自己关在密室,除了霜雪,谁也不让靠近。
剑书和刀琴也大致了解其中原委,所以在暗处守着,然后定时定量给他们送餐。
姜雪宁如果派人来找,剑书就以先生闭关七日回绝了。
事实上,姜雪宁只派人找过他一次,说是闭关她就顾自己玩乐,再也没来。
试蛊第三日,霜雪将万能蛊也放入了谢危的身体,培育万能蛊的目的就是让它能够自己精准地找到病灶的位置并清除掉,如果顺利的话过程大概也要两天,如果失败的话,清理谢危身上的病灶则需要更久的时间。
这个霜雪之前没细说,是留了一手的,但是看谢危似乎也不太在意,他就敢放开胆子了。
刚开始万能蛊发挥的很是不错,一天之内谢危身上的鼓鼓囊囊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失。
霜雪大喜过望,还夸谢危的这具身体不愧是绝无仅有的。
谢危则被疼痛折磨的有些精神涣散,身体的疼痛总是让他能记起自己少时的经历,也能感觉到那总是难以抓住的温暖。
小时候父亲和母亲感情不好,所以父亲总是不太喜欢他,他每次跟沈琅一起玩的时候遇到事情,父亲总是偏心地相信太子沈琅。
还没享受过多少父亲的温情,就被他冰冷的箭矢,将心底的那点渴望给一点点撕碎。
虽然母亲待他不错,但也总是会让他学很多东西,不管他是否喜欢。
后来,薛氏就拿刀架母亲脖子上逼他去死,他也没有母亲了。
平南王收养了他,可却是让他亲眼见证他屠杀三百孩童的还没被吓死的前提了,他因为心智够坚定,所以有了活的机会。
但平南王待他又何尝有一点温情?他总是会不停的用别人的生死来考他,让他做选择,如果错了一条鲜活的人命就会死在他面前。
他还会逼他打人、杀人,在他还小的时候,他就握着他的手将尖利的匕首刺进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的肚子里。
纵使害怕他也不会哭,他越是这样平南王越兴奋,越要折腾他。
他想磨练他的胆量和心性,毕竟不会杀人的人是成不了大事的,只是平南王大概没想到,自己最终死在了被他一手喂熟、养大的狼崽子手里。
所以,很多东西他想要,但也知道自己是抓不住的。
后来,他便不想了。
身体痛的麻木,往事就这样一幕幕地在脑海不断上演,突然他感觉自己快呼吸不过来了,猛地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床边围了一圈人。
霜雪、刀琴、剑书,甚至还有吕显......
等等,吕显怎么会在这儿?
谢危眯了眯眼再次睁开,发现那个盯着自己满脸关切的人真的是吕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