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这种皮肉疼痛还远没有达到让滕婪为之变色的程度。

压缩，凝实，爆裂。

在滕婪耐心的抽丝剥茧中，足有半个手掌大小的胚体逐渐成型。

一层冰霜已裹上了滕婪周身，而他的手心中也终于多出了一朵由冰雪打造的精巧水莲。

无形的道纹在半透明的莲身中缠绕穿梭，水莲不住旋转，满溢而出的寒气将河床凝出了一层厚实冻土。

但是，还不够。

滕婪注视水莲的目光尽显挑剔。

魂海中八道通天铁索挣动着发出悲吟，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任由稀薄的黑色煞气自不再完整的封印中挤探而出。

血色漫上眼瞳，银白的道纹瑟缩着被强行隐去行迹，一抹黑色火苗在主人的心意操纵中于莲心处生出，纯白无瑕的水莲被玷污，絮状的煞气化身枷锁攀沿而上，一刹那惊人威势自水莲中泄出，而颤动的瓣片则顷刻间又将锋芒尽数收敛，变异后的水莲从外表上看更像凡俗工艺品，而非危险至极的大杀器。

凝气入液，筑基洗髓，此时已稳固在筑基巅峰境界的滕婪外貌上也出现了些微的变化。

墨发红瞳，面部轮廓愈加锋利，皮相上青涩与平凡褪去，隐隐可见日后俊美逼人的影子。

若滕婪清楚胥野之前的梦境，或许他能直观认出那名魔族的相貌竟是与自己前世的模样相差无几。

随着天音魔体的血脉力量增强，外貌上的蜕变只会越来越大，滕婪眉头轻皱，显而易见地这种变化并不为他所喜，他不清楚原文中的“滕婪”外貌变化如何，但随着现在这具躯壳的眉眼与上一世愈发相似，一股躁意无来由地自心底深渊中疯狂滋生。

“哗啦——”

湿漉漉的人影从河水中露出身形，黑袍紧贴于青年修长身躯之上，受重力影响领口处的衣物变得松松垮垮，冷白的细腻肌理上水珠滚落，锁骨上几处暧昧的牙印更是让人脸红心跳。

“出来。”

毫不吝惜地再次捏碎一颗灵石，身上衣袍与长发一瞬间水汽蒸干，滕婪的眉眼间却依旧裹挟着沉重冷气，眼神发冷似笑非笑地看向前方。

“咔嚓。”

脚下不慎踩上了一段枯枝，发出的声响在这片死寂密林中不异乎惊雷炸响。

似乎知道藏不住了，犹豫片刻，一抹亮黄色自满目灰白山岭中闪现。

“我、我不知道这里有人……”

顾芷萱面色通红，双手紧紧绞住两侧单薄裙裾，心脏自一开始遥遥见到沉在水中的青年时就忍不住加速律动，而不待她下意识地上前救助，对方就以一副全无大碍的模样出现在了身前，现下直面对方的锐利眼神，顾芷萱的焦急申辩都不由变得结巴，完全与她在中州学院时给人的伶牙俐齿印象大相径庭，若让亲同家姐的沈卿韵看到，必然也难以掩饰面上惊异神情。

也不知沈学姐他们现在在哪里……过度紧张下顾芷萱心神飘远，不由再度挂念起中州学院一同前来的一行人。

玥华秘境的投入口并不稳定，总有一些人会倒霉地被排送到其他地方从而与同伴失散，而顾芷萱正是其中的一只倒霉蛋，直接被单独扔到了一处深谷中，受制于灵力缺失，顾芷萱耗费了整整一天时间才艰难爬出，而方才恰好见到滕婪抽取灵石中能源的那一幕，因为徒手爬山蹭了一身灰的顾芷萱缓缓瞪大了水灵灵的眼睛。

原来……还可以这样操作的吗？

顾芷萱的运气一向不怎么好，但这回的坏运气却反而让她逃过了一劫。

没有亲身经历初入秘境时黑雾疯狂啃食修者血肉的血腥场景，顾芷萱的心境仍保持着进入秘境前的游乐心态，事实上这回她完全就是从学院中偷跑出来的，以顾芷萱的身份和年纪根本不会得到内院院长的出行允许，就算通过拼命撒娇甚至耍脾气求得了一个历练机会，身边的带队导师也绝对不能少。

然而这次中州学院的带伍人却只有沈学姐一个，纵然沈卿韵天资卓绝，但同身为学员的她显而易见地还不够格当领队导师。

此行跟随沈卿韵同赴西荒的大多是其平日的拥簇者，除了纯粹是为了出来放风的顾芷萱，其他人甚至还不知悉这次的秘境历练根本就没有在学院中进行过正式登记，全凭着一腔对女神的仰慕信任，在一得到沈卿韵将要出行的风声后就急不可耐地誓要加入队伍。

至于顾芷萱为什么不开口提醒，一方面是打从心底看不起这群腆着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臭男人嘴脸，另一方面则是出于对自己实力的绝对信任，十五岁就已踏入筑基中期的天之骄女也确实有自信的底气，再不济，还有更为妖孽的金丹修者沈学姐在呢。

也就是这种强大的自信，让顾芷萱刚从深谷下爬上来，在不经意发现这片古怪的衰败密林后，一时按捺不住好奇心前往一探究竟，并且在骤然见到面前这名黑发红瞳形似魔修的清秀青年后也没有当即就跑，反而呆愣地盯着对方看了半天，乃至连滕婪正往她的方向不断走近都一无所觉。

“……”

噗嗤——

短刃毫不留情地扎进皮肉中发出一声闷响。

心跳骤停。

温热的血液喷溅了距离最近的顾芷萱一身，小巧琼鼻上沾上的一滴血珠配上她完全呆滞住的表情莫名滑稽。

“让开。”

殷红溅至眼角滑落靡艳长痕，气息骤然变得危险至极的青年冷漠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