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宇?主上?那算什么?
待她吞噬了那名血瞳青年骨肉神魂后,这天地间还有何人胆敢禁锢她瑶姬的自由!
没有人能够阻挡她往上攀爬的脚步,何况如今碍在眼前的不过只是两只微不足道的蝼蚁存在。
瑶姬的神情已疯魔,诡异的笑容自她妖媚依旧的面容上绽放,眼底流转的魔纹之外另浮起一层隐秘黑气。
顾芷萱手脚发软,尽管心头狂叫让她赶紧逃跑,但摄于瑶姬魔魅的目光之下,她现在居然连手指头都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恐怖身影再度逼近身前,而这回也再没有强力灵宝能护她周全。
一滴泪珠自眼眶中滑落,死亡的恐惧终究让这个已经竭力自救的稚嫩少女暴露出了尤为脆弱的一面,双眼紧闭,顾芷萱无力去承担眼看着自己年轻生命彻底消亡的冷酷场面。
然而剧痛始终未曾传达上神经,顾芷萱睫毛轻颤,一抹莹白之色自她眼角轻轻掠过,下一瞬身体腾空,顾芷萱只来得及捂嘴发出半截惊呼。
本该剔透洁净的冰晶水莲于空中抛出,如今瓣叶之上沾染上的突兀墨痕致使美感破碎殆尽,脆弱身躯在主人的施力下划出了一道优美抛物线,旋转莲身悠悠迎上来人。
“你怎么可能脱离我的控制!”
瑶姬毒蛇般的目光盯紧了突然插入战局的滕婪不放,但对方对她的怒吼却置若罔闻,单手拎抱着顾芷萱疾如旋踵冲向密林外围。
“想跑?”瑶姬发出不屑冷笑,当即就要跟上两人身影,不耐烦地挥手意图将滕婪丢下的那朵气息寻常的黑晶水莲拍远。
而仍在往外奋冲的滕婪似乎提前预知到了瑶姬的动作,时间不差分毫地低喝一声,唇角向上勾起。
“爆!”
话语刚落,在瑶姬瞪大的双眼惊怒注视下,莲心处一抹微弱火苗登时大盛,瓣片在灼热之中次第怒张,丝丝耀眼黑芒于其周身痴缠流转,阴冷之气将空气中的水因子尽数凝结为冰晶。
死亡的阴影迅速覆上瑶姬心头,此时醒觉却为时已晚,面前黑晶水莲已避无可避地贴上她的血肉之躯。
轰隆——
难以形容的威势以瑶姬为中心席卷而开,地面植株被强劲风力连根拔起,此番连环爆炸竟是促成了巨大风旋的形成,涛瀚热浪随之铺卷,而后又有凌厉冰霜飞出使空气骤然冷却。
灵力为阳,煞气为阴,阴阳交替,万物更生,是名不灭水莲。
力量最强的一波爆炸已经过去,猎物身上喷溅的血水却再度引发了缩水黑莲的躁动,刺眼火光继续频闪,整片山脉在这场几乎永没有止境的爆裂声势中摇摇欲坠。
“你……为什么……”
她分明施用的是活性最强的欲蛊,在魔音的双重加持下,为什么对方还能挣脱控制?
体内血液几乎被一抽而空,瘫倒于地面久久没有动静的女人形同干尸,已然认不出本来绝色面貌,就连身体器官都已形同摆设,喉骨死命硌擦也仅能勉强发出含糊不清的几声音节。
但步步走近瑶姬的滕婪却好像听懂了她究竟想问什么。
“或许是因为你身上的腥膻气太过浓烈,所以将我熏得受不了了吧。”滕婪面无表情地讲着冷笑话,手中捏着一只僵死的尸虫。
不得不说瑶姬的手段确实狠辣,将欲蛊胚体种于多名魔修心室,而后又借助血液转嫁于新的宿主,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在瑶姬惊恐的瞪视中滕婪凑近她耳侧低语,磁性轻笑却仿佛地狱恶鬼索魂之音,“天魔蛇?妖修?”
五雷轰顶。
比直面死亡更恐惧的情感使瑶姬牙关疯狂打颤,她想反驳、想质问,甚至想干脆求饶,但肺部呛上喉头的血块直接堵住了她的一切话语。
“我很好奇,”滕婪垂着眼似乎在自言自语,“一万年前妖修一脉已经断绝,那你的存在又从何解释?”
天音魔体与天魔蛇,在远古就是不死不休的宿敌关系,一为魔族一为妖兽,天音魔体看不起性淫卑下的天魔蛇一族,而天魔蛇则同样觊觎着天音魔体的强悍炉鼎资质。
在瑶姬进入密林之时,源自血脉中的厌恶与杀意已让滕婪心生警觉,但他对这名意料之外的敌人却也产生了一点兴趣,故而不动声色地伪装受擒。
不过对方的秘法也确实让他吃了个闷亏。
似乎想到了什么,滕婪面上神情变得有些微妙,或许,吃亏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仿佛察觉不到瑶姬的惶惑惊恐,滕婪善解人意地温和一笑,却是强硬地再度追问:“那么我换一个说法,是谁饲养出的你?那个人如今在何处?”
不能!绝不能让他知道主人的存在!
狰狞血丝漫上眼球,瑶姬将干裂的嘴唇紧咬出了青紫淤痕。
“也许你也不清楚?”
滕婪冷锐的眼神似乎已经看透了瑶姬动摇的心神。
“易地而处,如果我曾经是你的主人,我也不会允许自己手中有个瑕疵严重的残次品,”冷酷的笑意染上红眸青年细长眼尾,“所以你应该……一早就被扔掉了吧。”
魔鬼……这个人绝对是魔鬼!
久远的疮疤被揭开流脓,时隔上百年的疼痛依旧让瑶姬眼前昏黑。
那人怎么可能抛弃她?他只是让她再等一等,时机一到就能重逢。
她在万魔窟中浴血爬起,从任人踩践到成就凶名,尽管后来被章台宇锢为禁脔,但这也只不过是一时的忍辱负重,只要她能够吞食掉眼前之人就能一朝翻身,甚至,也终于有足够的底气去追寻主人的踪影。
她已经等的太久了,从满怀期待到心念俱灰。
“不要把隐忍充作怯懦的借口。”
滕婪短短的一句话却将她的臆想轻易打碎。
以皮肉换取高位,自由被禁锢反而怯于抵抗,沉迷空想进而习焉不察地在圈养中被拔除了爪牙。
不需要剧情提醒,滕婪已从瑶姬变幻不定的眼神中洞悉了她的真正想法。
这也给滕婪提了个醒,精心培育的幼苗若不亲自放在眼底下,长歪的迹象只会越来越大。
两天时间,应该也足够让胥野度过缓冲期了。
“混蛋!”
脸色瞬间涨得通红的黑衣青年脚下一个趔趄险些在众人面前栽倒。
无暇理会身边女子的关心询问,胥野在理智彻底丧失之前急忙冲进了一处隐蔽山林中。
胥野咬牙暗骂,魂海中那颗古怪的黑色珠子突来的异动让他可以肯定是那个疯子又暗坑了他一把。
一层薄汗自青年俊逸面容上浮出,胥野闭上了眼,面色屈辱地半跪于地双手绞紧了地上枯败草皮,山林间此起彼伏的鸟叫虫鸣掩盖住了他喉间剧烈的喘息,但身处周围随时都会有人出现的露天场地仍是让胥野憋不住心中紧绷与难言羞耻。
滴答——
额上滴落的汗珠于沙地中晕染开斑驳的隐秘湿痕。
心火烧得胥野神智几欲模糊,黑袍湿透尽贴于身勾勒出肌理线条,额前碎发同样黏腻于凌厉的面部轮廓之上。
“滕婪……”这个名字早在胥野吞下魔种的那一刻就已深刻地根植于骨血,此时这一声无意识的低喃更是带着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怒火与杀意。
漫长的煎熬最终以一声压抑闷哼告终,双拳紧握,胥野黑不见底的眼瞳中烈火燃烧得却愈发磅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