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乌头巷,海棠早就候在门外,她瞧见唐釉从马车上下来猛地扑了过去,哽咽着喊了两声“姑娘。”
唐釉在垂了眸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轻声道:“没事,都过去了。”
蔡嬷嬷也候在一旁,小心打量着从马车上下来的少爷和姑娘,瞧见少爷阴沉着眸子,一时竟没敢发声。
唐釉领着海棠回了梼芳居,而萧定慷也慢慢缀在她们二人身后。
方才在马车上,萧定慷本欲哄她,可唐釉油盐不进,一句话都没跟他说,两人间的氛围也有些尴尬。
唐釉回了梼芳居,坐在梳妆镜前,掀开了头上的幕笠,露出凌乱的发丝和微红的右颊。
海棠在旁边接过幕笠,瞧见了唐釉的右颊,她惊呼一声,“姑娘,你的脸?”
萧定慷也恰好听见了海棠的这句惊呼,他迈入屋内的脚步顿了顿,随即又快步走了进去,从袖子中掏出了外敷的白玉膏递给海棠。
“给她敷上!”
海棠连忙放下手中的幕笠,转身净了手,又拧开瓷盖,打算给唐釉敷脸,却不想被唐釉随手一挥,摔在地上,“啪嗒”一声碎成几瓣。
海棠愣了愣,她轻喊了声:“姑娘。”
萧定慷的视线落在地上碎成几瓣的瓷瓶上,知道她这是心中有气,他抿了抿唇,“今日你受委屈了,这件事我会和祖母讲清楚,以后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唐釉垂了眸子,半晌她轻嗤一声,“老太君既看不起我,却又想夺我的翡翠铺子,若我不依就要将我发卖!你们家门第高,我不敢高攀,今日就收拾了东西自请出府。”
她抬了眸子,声音淡淡听不出半分喜怒,“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我二人再不想干。”
海棠被她这话惊在了原地,她瞪圆了眼睛,没想到会从姑娘口中说出这句话,她随即又瞄了眼少爷乌云密布的脸色,知道这两人应是在侯府闹了别扭,她立马识趣退了出去。
唐釉再没什么话好说,她站起身子,冷睨他一眼,也不顾脸上的伤,转身就要往外走。
萧定慷额前青筋直跳,他的视线一直粘在唐釉身上,在她跨出房门之前,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他眼底划过一丝阴鸷之意,低头凑在她耳边,只说了三个字“我不允。”声音又低又哑,却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唐釉绷紧了唇,想伸手挣开却被他更紧的揽在了怀里,她心中烦闷又生气,猛地抬手打了他一巴掌。
她使出的力道不小,萧定慷的脸被她打的微微偏了几分,两人一时都僵在了原地。
唐釉如果在理智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打他的,毕竟萧定慷可是真正的龙子皇孙,日后的帝王,而她这完全是冲动的,恼怒的下意识举动。
萧定慷用舌头顶了顶被打的腮帮子,这是第一次有人敢打他耳刮子,若换了旁人现下只怕早就躺在地上了。
他黑沉沉的眸子盯着唐釉,面上瞧不出喜怒。
唐釉敛了眸子不看他,心里却有些打鼓,她方才打他却实含了几分迁怒之意,想起前世被发卖的经历和方才在侯府里受的打骂,就没忍住手。
她察觉到萧定慷的视线扫射下来,却只能硬着头皮假装看不见,有些心虚的嗫嚅道:“谁让你不放开!”
萧定慷原本紧蹙的眉头松开些许,“解气了?”
唐釉哼了一声,她又挣了两下,“你原本也不待见我,既然这样我也不缠着你,我们一刀两断,你给我的铺子”
她咬了咬牙,“你给我的铺子也都还给你,我只带走应得的。”
萧定慷只觉又怒又涩,她这话将两人之前的过往撇的干干净净,连银钱清算的清楚,真是半点情谊都不剩了?
他眯起眼睛,眸中只有深不见底的黑,他盯着她水莹的杏眸,薄唇轻启,声音低沉却又危险,“唐釉是你先用手段勾引我的,现在不用了就想跑,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都不能去,也莫要再生出这种心思!”
唐釉原本认为银钱名份最重要,而现在所求不过是自由之身,她不想再针尖对麦芒,只耐了性子给他解释,“我被你掐过脖子,替你挡过刀,还差点被你祖母发卖,就算我原本爱慕你勾引你,也早就被磨没了。”
她抬眸瞧着他,态度认真又诚恳:“你原也不爱我,现在又何必这般,我们扯平了。”
“若你还看在往日我为你洗手羹汤的份上,允了我自由唔”
萧定慷不想再听她说这些恼人的话,直接将她的嘴堵住,开始吻的急切又霸道,仿佛要宣泄进满腔的怒意,后来却又慢慢的缓了下来,慢慢亲吻她的唇瓣,仿若珍宝。
他的唇慢慢移开,又轻轻亲了亲她微红的右颊,顺势来到她耳畔,将唐釉的手低在他胸口,“现在你明白了么?”
唐釉抬起眸子,正好与他目光相撞,那漆黑的眸中似有渴望与情谊淌出。
这是她第一次正视两人的关系,以往萧定慷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即便他之前也亲过自己,可她也并没有当真,此时听他所言,观他神情并不似作伪
唐釉抿紧了唇,垂了眸子,半晌没吭声。
萧定慷打量她半晌,忽的抬头从床前的暗匣中又取出一个青瓷瓶,两根手指旋转拧开,挖出白玉膏来,轻轻抹在她微红的右颊上。
唐釉不自在的侧过了脑袋,却被他一把摁住,微挑了眉梢看她,“你还想继续疼着?”
萧定慷替她抹好药后,就松开了她的腰,站起身子瞧了眼天色,复又扭过头来看她,嘱咐道:“这几日圣上要去护国寺祈福,我无法在府中陪你,记得按时上药。”
顿了顿他又道:“莫要生了旁的心思,但凡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唐釉眸光微闪,抿唇不语,她的注意力大部分放在了他前面的话上。圣熙帝要出宫去护国寺了。
前世,她在太子府邸时就好似听人说过,萧定慷是皇帝祈福时被揭了真正身份,那时同在冷宫的舞女还讽刺她,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可那舞女只知她使了手段,攀了太子高枝,却不知她只为自保和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