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凝重,庭院中亮起一盏灯火。
大夫连夜前来查看了伤势,留了些药便退下了。
宋梁成的卧房紧闭,陆昭守在门外,不许其他人进去,送走大夫后,若禾只得在院子里呆望了一会,没能看见宋梁成,便回去了住处。
谁能想到在外头以冷傲自倨的男人会在府中受到私刑。
以家法惩处为名,下手却不留情面,余氏满口尊卑有序、尊老爱幼,话里话外都是为了她的宝贝金孙。借此事让一家人都知道,没有人能挑战长孙的威严,即便是身为将军的宋梁成,人在国公府中也不能妄想对长孙不敬。
现任宋国公的身子不好,不出意外的话,爵位是要承到宋梁成身上的,可眼下宋家这情势,怎么看都是要推宋建邺上位的意思。
难怪前世的兄长要千方百计的除掉宋建邺,谁抢了谁的还说不定呢。
自己的前景还得依靠宋梁成,虽说做枝依附他人的菟丝子有些丢人,但她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兄长怎么就是不信她呢。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心里想的是宋梁成的伤势不知是何情况,余氏下鞭子那么重,怕是要将皮肉都打破了,明日再去军营,太阳晒着,一出汗,可真是有罪受了。
虽然她偷偷请了大夫来看,可是陆昭也没进去,谁来给他上药呢。
熬了许久睡不着,还是想去看看宋梁成的情况,刚坐起身,便听见隔壁传来细微的开门声,想着许是哪个丫鬟起夜,若禾也没有在意,没有惊醒小七,自己穿鞋下床。
月光照在院子里,清凉明亮。
若禾走在廊下,偷偷摘了发髻上的银钗。
行至主卧屋外,她停住了脚步,屋里烛火朦胧,光芒在窗户上投出人影,看那细致的腰肢,丰润的胸脯,若禾有些吃惊,竟是有个女子在屋里。
宋梁成叫陆昭去休息,这才给了这丫鬟空档,让她溜进来。
这女子他是见过的。
净檀院里的青青,原也是主母十分宠爱的丫鬟,被赏给了他,光明正大的来庭霜院,背地里却还是想着为余氏办事。
女人家心思重些,这些宅斗的手段,他还看不在眼里。
无非是为了国公的爵位,宋梁成不愿与余氏纠缠,却抵不过她为了宋建邺总要给他使绊子,如今,这丫鬟竟然自己溜进他的卧房,心思必然不简单。
女子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只比若禾大一些,身材却发育的极好,纤腰不盈一握,井口露出的脖颈白嫩细致,望着他的眼睛欲言又止,眉眼之中已经有了女子独有的妖娆韵味。
青青生得这样好的样貌,又是个心思活泛的,自然不会甘做下等人。
来庭霜院是她衡量后的打算。
在净檀院她的确受宠,却依旧比不过主母大娘子的贴身丫鬟,为主母做了许多事也没能抬高自己的地位,青青也逐渐变了心。
如今的国公爷身体孱弱,说不准哪一天就要驾鹤西去,到时候,就算大娘子再怎么疼爱长孙,也抵不过朝廷律法,兄终弟及,承袭爵位的必然是这三郎君。正巧三郎君又在这时候回来打算常住,正是她另攀高枝的好时候。
同大娘子那边说是来时刻监视三郎君,实际她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攀附宋梁成,到时做个侍妾,也算是飞上枝头。
所以,她得抓住机会。
今日三郎君在大娘子那里受了委屈,陆昭那个糙汉子怎么能照顾好三郎君呢。
于是她趁着其他的丫鬟睡了,偷跑到三郎君的屋里,陆昭竟然不在,房门半掩着,简直是老天都在保佑她。
宋梁成坐在床上衣衫半褪,“谁让你进来的?”
“回郎君,是奴婢担心郎君的伤势,想要……为郎君纾解痛楚。”青青羞涩的笑着,迈着金莲的步子走近了男子。
在一众丫鬟中,算是生的好的。
目光淡淡从她身上扫过,看着还算爽心悦目,只是眼睛里透着精明,叫他不得不防备。宋梁成想起了另一双眼睛,那个丫头望向他的眼睛总是带着泪珠,仿佛自己欺负了她似的。
比起眼前这位,丫头的背景一片空白,倒是个干净的。
思索之间,一只带着热度的手贴在了他裸露在外的肩膀上,被触碰的地方霎时间变得冰凉刺痛。
胃里一阵上涌。
恶心。
“三郎君,您是想如何……”青青还未说完,被男子大手一挥推开,迎风弱柳的身子就这么倒在了地上,惊愕地看着他,无辜的求着:“求三郎君垂怜,奴婢只是想为您上药。”
男子厌恶的捂着嘴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厉声呵斥:“滚!”
明明是俊美无双的脸,表情却是要吃人一样,眼底隐隐泛着红光,连躲在窗外偷看的若禾看了都觉得害怕。
本以为青青来给他上药便不用自己费心,不论动机,只要有人照顾他便好,也省得她惦记着睡不着觉。
只是看到现在,宋梁成很不领情,她也不太想进去讨不痛快了。
青青那么漂亮的女子他都能狠手推开,真是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