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晔:“我现在是主任,拿你一个对讲机用用。”
夏卿文:“…………”
卜茗四个阶梯一大跨,三下两下蹦跶到了四楼,虽然也有些气喘,但没有上一个副本那样吃力。
和这栋医院的其他楼层不同,四楼很冷清,一眼望过去都是清一色关好的米色木门,以及以“妇”开头的牌子。
卜茗看到挂有“妇科诊室”的木门,深深吸了口气,弯曲食指敲了敲。
笃笃笃——
很奇怪,敲门声有些闷。
卜茗站在门口等了良久,里面都没有反应。
她低着头,看着手把,有些犹豫,最后还是举起手,准备再次敲一敲这个木门,如果里面还是没有回应,她就直接推门而入了。
咚咚咚——
这一次的敲门声竟然有了变化,声音清亮了不少,刚刚应该有什么东西抵在门上。
那就是这了。
卜茗不再犹豫,直接按下了把手,用力推了门。
但是这个门似乎被里面的人反锁了。
卜茗:…………
哦。
她向后退了一步,原地踮着脚跳了跳,松和松和筋骨,然后——
啪啦—咔嚓————
门被她暴力踹开了一个大洞。
从洞里看进去,里面坐着一个清秀的小姑娘,她捧着一本书,躺在椅背。
她似乎刚刚被吵醒,眼睛迷蒙着睁开一条缝,接着,这条缝迅速拉大。
“你是谁?”她惊呼。
卜茗没有回答,她抬起脚走进了房间,四处转来转去:“你这里刚刚跳下去了一个人,你认识吗?”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还打了一个哈欠:“我一直都在睡觉……”
卜茗看了一圈,最后把目光锁死在小姑娘身上:“你一直在这个妇科诊室睡觉?”
小姑娘点点头,打了个哈欠:“对呀,整个医院就只有这里没什么人。”
卜茗笑着走了过去,一把夺过小姑娘放在腿上摊开的书,藏在背后:“那你睡着前,在看什么书?”
小姑娘搁在腿上的书被抢走,心中一慌就想去拿,无奈卜茗的身高压制,她没法把书再抢回来。
她低下头,眼神四处躲闪着,想了半天,才抬起头看着卜茗:“我在看《呼啸山庄》这本书。”
她撒谎了。
但没有全部撒谎。
卜茗脑子里面条件反射般地蹦出了这五个字,好像这种观察他人表情波动这件事,她已经做了成千上百次。
眼神飘忽:是人在回忆思考时的本能动作;
可是回答问题时,却能够直视提问者的眼睛:想要确认提问者是否相信自己所言;
回答时用了“我在看”“这本书”六个字强调:回答者对自己的答案进行自我重复和确认。
卜茗欺身压了上去。
虽然卜茗整个人纤细瘦弱,但是身高占优势,这样压上来,直接封闭住了小姑娘的视野。
“可是我怎么觉着,你看的是《飘》呢?”
卜茗刚进房间,就看到一旁的书柜上摆放了不少外国名著,其中《飘》这本书里夹了一张书签,书签前面似乎被翻过,有一些微微泛黄,想来是近日里才看过。
果然,小姑娘的神色有些慌张,她想要站起来却被卜茗一把按住。
卜茗此时笑得还算温和:“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
小姑娘紧紧闭着嘴,不愿意说,也不愿意对上卜茗的视线,干脆扭过头去。
卜茗强硬掰过小姑娘的下巴:“告诉我,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依旧笑得和煦,只是声音里带了狠戾,还有不耐烦。
小姑娘看着卜茗,看着看着……
就开始哭。
卜茗:…………
小姑娘:“呜呜呜我说就好了嘛,你干嘛这样,这样,呜呜呜手好痛。”
卜茗赶紧松了手,但是依然双手撑住小姑娘座椅的边缘,将小姑娘锢在怀中。
小姑娘揉了揉手腕,轻声抽泣着,一脸幽怨:“那个人是我舅舅,他……”她抿着唇,这段回忆似乎让她有些难受,有些抗拒。
慢慢地,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年我只有十八岁。”
小姑娘名叫顾小鸣,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开了,她跟了母亲。十岁那年,她的母亲给她找了一个新的父亲,那男人老实敦厚,一家人还算是过得殷实圆满,母亲还给她生了一个妹妹一个弟弟,一家五口还算和睦。
顾小鸣成绩优异,十八岁那年,考上了自己向往的医学院。
同年,她的舅母再一次停了胎心做了手术,不知道他们从哪里知道的消息,竟上门找了顾小鸣。
还记得那天,天气很好,不算很热,但也不冷,是一个在家里追剧的好日子。舅母舅舅毫无预兆地敲开了顾小鸣的家门,而这一天,又好巧不巧的,家里人都出去了。
顾小鸣不好装作自己不在家,只好开了门。
舅母手里提着顾小鸣最想要的手机和笔记本电脑,还有一大包漂亮衣服坐在了小鸣身边。
无事不登三宝殿,拿人手软的这些道理顾小鸣也是懂的,她惶恐极了,给这对登门献好的夫妻弄好茶水和水果后,就坐在了沙发的一角。
舅母走了过来,亲热地拉住顾小鸣的手:“小鸣啊,今年你就上大学了,听你妈妈说,你考上了医学院,那能不能告诉舅妈,你选的什么专业?”
顾小鸣的拘束因为舅母的热情缓和了不少,她微微笑了一下:“我的排名在往年可以上口腔医学,不知道今年能不能上。”
“哦…”舅母依旧是笑着,“那小鸣,你有考虑过学妇产科吗?”
顾小鸣点了点头:“有的,填志愿时有把这个填上去。”
舅母听后脸都要笑开花了:“那好啊,真的好。你也知道,舅母和舅父这么多年都没能有孩子,如果你真的去了妇产科,一定要想办法帮帮我们呀。”
顾小鸣觉得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于是点头答应了。
她想的办法是进了学校或者医院后,看看能不能尽量做个什么手术,好让他们有个孩子。
只是,这样单纯而美好的办法,和舅舅舅母心中的办法,差得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