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师尊是外挂
“求而不得,心病已铸。”
虚空之中,传来清越之声,仿若玉鸣。
言昭循声望去,只见又有一人现身,观其身形衣着,分明仍是凌清越。
他颇为讽刺地想着,食梦貘怎这般死心眼儿?
与此同时,白衣仙君飘然而至,望着言昭唇畔的血迹,久久不曾移开目光。
言昭借机仔细端详这人,果真又与凌清越一模一样。
只可惜,终归不是他。
那人抬手,为言昭擦去唇角血迹:“你病了。”
言昭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渐趋收紧:“我没有。”
“既然没有,这又是什么?”
凌清越说罢,翻转掌心,将指端血迹予他看清。
言昭言辞坚定地回答:“幻觉。”
“你若坚信此为幻觉,便再杀我一回。”
说话间,他反握住言昭的手,抵在自己胸膛:“只一点,不要后悔。”
言昭推开他,以剑相指:“一个冒牌货,凭什么认为能把我迷倒?”
说罢,剑锋划过那人脖颈,但见鲜血染白衣。
眼见言昭手起刀落,谢景枫却不曾叫好。他悄然咋舌,暗道言昭有几分狠厉,对着与心上人一模一样的影子,也能痛下杀手。
然而,对言昭来说,一切顶着凌清越皮囊行下作之事的东西,都该杀。他的心里,只容得下清徽仙君本尊。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事出有异。
不知为何,新的幻境不曾出现,死之一局也未到来。
言昭心下诧异,再定睛一看脚下,只见血水恍如汩汩溪流,蔓延至鞋底。
倒在血泊中的人并不曾消散,素白的衣襟已化作暗红。点点血迹喷溅在他的衣袖上,似红梅零落。
“为什么幻境没有消散……”看着手中染血的长剑,言昭忽然心生惶惑,“怎么会这样?”
就在他心念不稳之时,虚空中有声音道:“身死魂灭,永无相见。”
“我破的分明是幻境!”言昭指着倒在血泊中的人说,“他不是凌清越。”
那声音反问:“他若不是,为何不散?”
言昭再度犹疑,却又道:“因为我已进入死之一局。”
“是吗?”那声音忽而含笑,颇有几分怜悯的意味,“你再仔细想想?”
话音刚落,言昭骤觉胸膛气血凝滞,喉间有压不住的腥甜。下一瞬,他骤然咳嗽,再度呕出半口血沫子。
他看着掌心血迹,不敢置信:“病局仍未破……”
病之一局仍未破,方才,他找错了破局的关键所在——杀错了人?!
言昭终归为幻象所迷,跌跌撞撞奔向师尊,将人抱住。鲜血仍在流淌,也在他的衣袖上绽开暗色的花。
谢景枫见势不妙,亦跟上前去,却被无形的阻力拦住去路。在试炼中,他只能在一旁提醒,不能为言昭破局。
谢景枫不得法,高呼道:“言昭,你稳住心性,要记住现下所见皆为虚幻!”
言昭一惊,似被点醒,眸光恢复清明。
可下一瞬,怀中人流下两行血泪,眼帘微颤着打开,露出猩红的双目。言昭被这一双摄魂的双眼迷了心智,一时之间,竟无法推开他。
那人的笑意近乎诡谲,与言昭说:“留在此地陪我吧,炼狱无边,我们生死共沉沦。”
说话间,熊熊烈焰化作一圈火墙,将他们包围在正中间。
“凌清越”握住言昭的手,抵在自己的胸膛间:“你可愿与我共赴死局?”
“你清醒一点!”不等言昭回应,谢景枫猝然高喝,“你若应了食梦貘所言,便再也走不出幻境了。”
“走出去又有什么用?”顶着凌清越面貌的人掩唇而笑,讥讽道,“走出去,他只会陷入求而不得的境地;留在这里,至少还能得偿所愿。”
谢景枫不与这人争辩,只与言昭道:“虚幻终究只是虚幻,你自己也曾说过,冒名顶替师尊的,都罪该万死。”
谢景枫相信,即便言昭心怀执念,也不会贪恋一个幻象所赠的温柔乡。
“只要留下,你就能得到所想要的一切。”那人在言昭耳畔轻声呼唤,“我与他别无二致,不是吗?”
言昭勾住他的下颔,猝然凑到极尽之处。他们凑得太近了,近到唇与唇之间,只隔了分毫。
那人缓缓闭上双目,顺从温和至极。
然而,言昭不曾落吻,蓦然发笑,满含谐谑之意。
那人不解,睁眼问道:“为什么笑?”
言昭端详着与凌清越别无二致的脸,冷声问:“你怎么就学不聪明呢?”
“世上常言‘事不过三’,你却假扮师尊四次,真正是蠢到了极致。”
说话间,言昭神情骤冷,俨然又动杀念:“你借用他的模样,做这等下作勾引之事,简直找死!”
下一刻,言昭单手引火苗入掌心,当即焚了此人。
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呼号,火墙如烟云消散,一只身披幻色背毛的野兽立在他跟前,想来便是食梦貘了。
食梦貘不住嘶吼,口吐人言:“好个竖子小儿,竟如此心狠手辣,对凌清越也下得了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