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明月洒落一地清影荡去白日里的躁热,风过,挥起一片凉。
夏润君倚于王府软塌上怔怔望着天边月色,还是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就跟即墨九走了。
他原本的计划是摆脱官兵后迅速逃离淮绥前往北域。一来是秋水在那,肯定会保护他性命无虞。
二来是三界口在那,破碎的结界流露出的灵气能让他不会处于如此被动的境地。而且万一出了事还能挡一挡。
可如今城门守卫多了三倍不说,整个淮绥几乎贴满了他的通缉令,人头悬赏更是达到了五百两黄金的夸张地步,别说是去北域了,就算是稍微迈出王府一步,他都有可能被人逮出来一刀砍了送衙门领赏去。根本就是插翅难逃。
无声叹了口气,又下意识摩挲起手中那柄匕首来。
“在发什么愣?”即墨九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夏润君翻了个身,当看见即墨九时,只觉眼皮跳了跳,猛地下了床,“你这……身装扮……”
与午时见他一袭浅色战袍不同,此时的即墨九身着墨绿色蟒袍,袍上坠着各色宝玉珠,腰间束一金玉腰带,头发一丝不苟束起,以苍翎龙片做的冠定之,加上他那张棱角分明好看的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今晚要去私会哪家情娘。
“为堵你白日忙了一天,回府之后洗了个澡。怎么……”即墨九上前一步,又瞥了眼衣裳上金丝绣花,带着些别扭地试探道:“这身衣裳不好看吗?”
夏润君:“……”
虽然他很想问都快到睡觉的点儿了,在自家府中为何要穿的如此庄重,但想着前些年这人一派招摇做风,只抽了抽嘴角,末了摇摇头,口不对心道:“好看,真挺好看的。”顿了顿,“不过你大半夜来这,恐怕不仅仅是来给我炫耀你穿什么衣裳的吧?”
果然,只听即墨九轻笑一声,似是有些遗憾道:“本来准备多聊两句的,毕竟五年没怎么说话了。”顿了顿,啧了啧嘴,“不过既然是这样,你便随我来吧!”
夏润君:“……”
夜色浓如墨,但凉平王府却是明亮的。每一个稍微阴影的角落里皆布满了烛火,随着风晃晃荡荡,看上去有些诡异,又有些温暖。
夏润君看着府内景象,竟然难得的有些失神,好似陷入了某种冗杂绵长的回忆之中。
“殿下,那个东西又开始发疯了,要继续喂血给他吗?”一惊恐的声音自前方传来。夏润君本来想躲,毕竟如今他的身份敏感,万一牵连即墨九皇室将供养他的龙脉也断了,必定吃不了兜着走。
可他的手腕却被即墨九握住了,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径直被那人扣在怀里。
“不用了,你们都撤下吧。我亲自过去。”他听见即墨九这般道,顿了顿,又吩咐:“盯着皇宫那边,如果有什么异动,立马过来向我禀报!”
“是!”
眼见那人越来越远,并没有追问他究竟是谁的意思,夏润君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又甩开即墨九的手,有些恼道:“虽然我于民众身前大多掩面而出,可万一被认出来了怎么办?如今太子被害,我又在你这,到时候你准备怎么解释?”
即墨九被推开了也不恼,只有些好笑地看向他,安抚道:“他们不会多嘴,放心吧!”
“你怎么就知道……”
“你是我从客栈搂回来的,又被安排住在梧桐居,以我贪财好色名声在外,你说大家会觉得你是祭司,还是会觉得是我新男宠?”
夏润君:“……”新男宠,难不成还有很多旧男宠?这么淫乱?
“走吧,带你去见一个东西。”即墨九好整以暇地看向几乎石化了的夏润君,又伸手勾住了他的肩往密室里去。
与王府旁处灯火通明不同,密室极暗,打开那瞬隐隐还有血腥与腐烂的味道传来。许是皇室切断了与他龙脉的缘故,如今的夏润君嗅觉十分脆弱,刹那间只觉胃里一阵不舒服。所幸一天都未进食,只干呕了些清水出来。
“你这也不至于吧?吉祥物当久了血腥气都闻不得了?”即墨九挑起眉头一把搂住摇摇欲坠的夏润君,极淡的冷香味自他身上传来,夏润君偏过头猛拽住他的衣裳吸一口,总算是从那腐臭的味道中缓和了些。
即墨九:“……你站稳。”
夏润君不明所以地挑眉看向他,有些笑道:“男宠这样的话都能说,还不许我搂着吸一口了。你这密室究竟关着些什么?我……唔……”
温热的触觉自唇角间传来,伴随着幽寒的冷香气。客栈时为了躲避官兵追捕,情急之下即墨九也吻了他,不过及其粗暴,甚至被他牙齿磕破了嘴角。此番却是温柔的,温柔的都有些不像即墨九的一派作风了。
“你说那即墨九该不是真喜欢男子吧?不然怎么这些年都没见他娶个媳妇?”
“我不也没娶嘛,我活的年纪可比他还大。”
“滚你的吧,你是祭司是凤是太景吉祥物。你要是娶妻天下还不得大乱了。”
“……”
“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即墨九终于松开了他,又舔了舔嘴角,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看的夏润君汗毛直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