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平王府封了禁制,当今圣上下令,沿着青柳一条街的百姓全被迁到虬安街居住,同时宣布祭司无罪。尽管保密工作做的再好,有关噬血碎魂尸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搞的这些日子人心惶惶,原本繁华的淮绥城此番却是变得安静了许多。
祭天府内。
即墨九撑着头看向躺了将近一旬都没有丝毫醒来意向的人,不觉轻叹了一口气。
那天他在救夏润君与封印大门之间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去救夏润君。
一来是他向来不习惯被人保护,更何况当时夏润君灵力尽失。
二来……
怕是连他自己也不肯承认。尽管这些年恨不得一刀将这人砍死,可真想着失去的那一刻,却又恨不得死的是自己。
“喂,我说……”
正当他愣神之际,只觉肩头被人拍了拍,回头,是端着药碗的秋水。
秋水与他俩不同。据当年师尊言,秋水属于三界之外,哪怕三界重新陷于混沌中,这人也不会受到任何损伤。
当然,他也不会站队。就好像当年他们拼命修复三界口,这人明明可以动手帮忙,却始终无动于衷,甚至眼睁睁看着他们失了神格被迫滞留人间。
即墨九对这人半分好感也无,不过就是这样一个人,最后竟然成了夏润君的朋友。而且看样子,私交还相当不错。
毕竟只要他来喂夏润君吃药,尽管意识陷于混沌,夏润君都会一口不剩地咽下去。而凡是即墨九来喂,绝对还没咽就开始往外吐。
“你又来了?”即墨九一把接过药碗,有些不爽地看向身前的人,“你是不是和我师兄有一腿?不然怎么这么快得了消息还大老远从北域过来专门喂药!”
秋水看着突然炸毛的即墨九,诚恳道:“……凡起大阵润君必得用自己的血,我不过在他匕首上略微施法控了个保护结界而已,结界起来我自然知道他出事了。再说,你喂药他也吃不下去啊!”
润君!叫的可真亲切!即墨九咬牙切齿,却是蓦然想起他赶到时那群嗜血碎魂尸围着夏润君却不冲上前去的情景。
看样子应当是秋水的保护结界起了效用。
他当时怎么就没想出来设个保护结界呢!
“你这些日子也没好好歇息,王府既然回不去了,便去祭天府客房好好睡一觉吧。”秋水见他面色有些发黑,还以为他是不舒服,是以好心劝慰道。
即墨九:“……”明明自开始就是他守在祭天府,怎么搞的现在他像个客人似的。
他很想嚎一嗓子说他与夏润君一同拜师扶光门下时你秋水还不知道在三界哪个圪旯里呆着呢。
但他一看秋水装扮,纯白鎏金鹤袍,冰丝柳蚕腰带,上系火玉景深玉佩。发松松垮垮竖起,以无患木钗定之。手里还拿着一柄迷谷神扇。
又瞥了一眼自己——
还是那套墨绿色蟒袍。不过上面的宝玉珠早就碎的碎,破的破,丢的丢。最重要的是他的袖口还被撕掉了一大块。虽说这些日子每过几个时辰他都要念一遍净衣诀,可总归看起来不光鲜也不亮丽。与那浑身散发暖香的秋水根本没得比!
“王爷?”秋水见他扫了一眼自己又转头盯着衣服上划拉的口子,一时有些莫名其妙。
“你等着,我去去就来!”即墨九继续咬牙切齿道。
秋水:“???”
他摇了摇头,看向一溜烟跑出门的即墨九,感叹自己果然没办法读懂这些年轻人的心思,只将药碗端起,一勺一勺地喂向夏润君。
似是药苦,夏润君的眉头微微蹙起,但与夏润君喂药时直接吐出来不同,只要是秋水喂的,他都咽下去了,就好似一种奇特的没办法解释的信任在其中。
“逃避也不是办法啊……”
喂完最后一勺药后,秋水看着榻上睡得并不安稳的夏润君,轻微叹息了一声。又将他的手托于掌心,十指相扣。
“你也该醒来了,凤凰。”
温热的灵力自掌心间传递。浅蓝色的法晕由相握的十指间迅速蔓延至二者全身。远看去就好似形成了一层保护结界,结界之中只有秋水与夏润君二人。
即墨九进门便是这样一副画面。
一时间只呆愣地立于门口。
自打他与陛下解释太子之死另有蹊跷后,皇帝便恢复了夏润君灵力之源。可不知为何,这些日子他每每去探夏润君灵脉时得到的结果总是一汪死潭,一点点的动静也没有。
他原想如王府密室那次唇对唇强灌些灵力于夏润君,却发现根本灌不进去。再加上没过多久秋水就来了,他也没好意思当着秋水的面继续强吻。这事儿就一直搁置了下来。
可看秋水这样子,显然熟轻熟路。甚至只要十指相扣就能轻松让夏润君体内死潭一般的灵力调动起来。
“秋水大人这些年偶尔也会来祭天府小住,一季一旬都是有的。前些年太平时,祭司大人还随秋水大人云游过几年。”
他的耳边蓦然响起夏润君的弟子司南的话。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