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润君寻到即墨九时，他正靠在一棵树边大口喘气。漫天飞雪呼啸，灵力散发的淡蓝色幽光与雪色混为一体，看上去诡异而又浪漫。

而那群碎魂尸便似毫无止境般，黑压黑将他围成了一团。

真的打不动了。即墨九心道，太他娘的多了。

若是单打独斗，别说碎魂尸了，就算是饕餮穷奇他也可一搏。可这些碎魂尸虽然只会啃咬吸血和摄人魂魄，但只要不把他剁成粉末就还会爬起来，一步一步走向你。打不死，砍不断。臭烘烘的，像是没完没了的绝望。

我应该往哪去？即墨九心道，他望向无穷无尽黑黢黢的天空。

不能去柯山，会给师兄他们带来麻烦。

也不能前往淮绥，若是京都乱了，整个太景就完了。

我应该去哪？

正当他迷茫不知所措时，只见一阵明艳的火光刺破无尽夜色直奔他而来，好似一刀劈开了心中迷雾立现曙光。熟悉的灵力光波让他失了神。直到看清那人的脸庞。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御剑到我这边来，你当驾驭一柄匕首很容易吗？”夏润君冷声道。

即墨九愣了愣，猛的擦了一把脸。

是幻觉吗？我居然产生幻觉了？

靠，我对师兄爱的这么深沉吗？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觉一阵暖风拂过，接着腰间一紧，整个人被迫提向夜空。

良久。

夏润君：“裤子穿好！”

“师兄……你也太饥渴了，怎么还扯人腰带。”即墨九一把提起腰带束紧，又没皮没脸地勾了勾夏润君的衣裳，笑道：“这黑灯瞎火风又大还有群尸围观的……师弟有些吃不消啊！”

夏润君：“……”

他一把挥开即墨九乱动的手，肌肤相触时冰冷的温度让他一顿，但也只一瞬，很快回神，冷声道：“谁他娘让你回去找凤骨草了？生怕那群碎魂尸饿着是不是？你这瘦的够人塞牙缝的吗？”

即墨九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看着身前的人。此时的夏润君已然褪去了鹤氅，依旧穿着他惯穿的那件羽衣。而手上的伤口也完全看不见了。

最重要的是，即墨九能清晰地感受到夏润君体内喷涌而出源源不断的灵力。数尺之间，雪花化雨而落，又蒸发于虚无。

“我就是想着，你的手那么好看，要是废了多可惜啊。”即墨九一把抓住了夏润君的手，不顾他的挣扎，轻轻揉了揉，软声道。

他记得夏润君很少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跟他说话，上一次好像还是他四处挑战差点被碎了肉身。自从彼此失了神格各自一方后。这种感觉更是有点儿久违，好似心角某个地方裂开了，有些轻微的顿痛，又有些甜。

“灵枯而重生。”夏润君轻轻抽出手，眸色有些落寞，“我只是没想到，失了神格，居然还会有用。”

灵枯重生，凤凰涅槃。

即墨九蓦然想起秋水说他乃朱雀，凤凰重生不过借了他南明离火的话来。

不过按道理这应当是件高兴的事情才对，在最需要灵力的时候，灵力恢复到了巅峰状态。可他看向夏润君，却发现后者没有丝毫喜悦。

难不成出什么事了？

“秋水呢？他不是黏你黏的紧吗？怎么没来？”即墨九道，寒风呼啸，使他猛的打了个哆嗦。

夏润君看了他一眼，从兜里将火瑞珠取了出来重新塞回即墨九怀里。面无表情道：“三界口要裂开了，他的天劫也快到了，再说他本来就属于三界外，离开也很正常。”

“所以……”

“所以师弟，你朝脚底看一眼。”夏润君打断了他，又指了指地下。

只见密密麻麻的碎魂尸愈聚愈多，他们一个交叠一个，似乎想要以叠罗汉的姿势冲上来将他俩咬碎似的，吓得即墨九猛地朝上一窜。夏润君那柄小匕首差点快要承受不起两个人的重量直接带着他俩翻下去。

“我靠！这什么情况。”即墨九一把抱住夏润君，温热的体温透过衣衫布料传递而来，那颗火瑞珠正好被塞在心口处，暖的有些发烫。

“你把剑拿出来，我这匕首承受不住了。”夏润君有些咬牙切齿。

即墨九后知后觉抽出剑来跳了上去，正要伸出手拉夏润君一把。

只见一阵明艳的火光自夏润君掌心亮起，那火光愈来愈亮，愈来愈高，直指天地苍穹。白色的雪网从土地上掀开，露出大片泥土与绿植，天地间的寒冷彻底荡去。

即墨九就那样看着夏润君，光影之间，他恍若找到了真正的神灵。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