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柯山山洞时已经是半夜。夏润君仔细检查了下洞口阵法，发现并没有从内或外破坏的痕迹，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对了，你不是说有问题想要问我吗？什么问题？”他转身，看向略显疲惫的即墨九，又落于其袖口衣摆处的水与泥浆，想了想，给他念了一个净衣诀。

即墨九的脑子很乱，在大坑时几乎将听到的那些话脱口而出。但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忍住了。

师兄不会这么做。他暗道：坑里的那个东西只是想让我与师兄离心罢了。不能让他如意。

可那白瞳夏衣又该如何解释？

“师兄……”他看向身前的人。此时乌云散开，白雪化水沉寂，一轮明月高悬洒落满地清晖。夏润君立于月下，羽衣蹁跹，温润如水。

“嗯？”

即墨九收回目光，那一瞬的疑惑又再次被压了下去。

不会是他。

他没理由那么做。

他不会因为那些不知名的嫉恨这么做。

“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凉平这地儿待不下去了，我能去你祭天府住吗？”

夏润君一愣，看他先去那般严肃的样子，显然没想到会问这样的问题，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天晚了，我明天便想办法重建迁移点，到时候去了淮绥住我那便是。”顿了顿，“不过估计祭天府也住不了多久，很快便有新任务要下来了。”

即墨九点了点头。

两人一同进了洞门。

夏润君原以为都这么晚了，想必所有人都休息了，可进门才发现大多数人竟都还醒着。

葳蕤的烛火布满了整个山洞，光明而温暖。

“王爷回来了！”

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句。连带着所有人的目光刷刷朝这边看来。离去之前的惊恐不知所措的目光全部消散，留下的是庆幸与惊喜。

“王爷您怎么样了？受伤好些了吗？”其中一人大着胆子道，声音激动地发哑，“我们都担心死了”

“对啊王爷，刚刚王二还说，如果天亮你们还不回，就一起出去找。”

“王爷王爷……”

夏润君倒退出人群倚在石壁阴影处，看着被众人围城一团动弹不得的即墨九，深舒一口气，好似压在心口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却又觉得有些落寞。

他低下头，不知为何又想到了他与即墨九一同在扶光当弟子出任务的时候。

师门的兄弟姐妹也是这般将即墨九簇拥着。

还真是久远的记忆啊。他心道，嘴角不由得勾了勾。

“我真没事，别围着了，这都多亏了祭司，不然估计我明早都不一定能回来。”即墨九看着身前一堆人，一时间也很是无奈，忙道：“大家都快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与祭司试试能不能修复迁移点，如果今晨那批人能顺利到淮绥，想必皇宫那边也在做安排了。”

众人听他这么说，都深深舒了一口气，长时间紧绷的情绪终于得到了放松。或许是今日经历委实过于奇特，大部分人竟都隐隐产生了兴奋之感。

“对了王爷，这臭人究竟什么来头啊，怎么突然出现还一大片一大片的。臭不说，还见人就咬，真吓死个人。”一人问道。似乎想起了碎魂尸的样子，还打了个寒战。

即墨九不知道怎么说，脑海中蓦然想起坑底那声音来。

——

“因为，那可都是由他创造出来的啊。烈火过处，十万人类献祭灵魂成为嗜血碎魂尸。”

“我也不是很清楚。”即墨九回答，眸光却是落于角落那人身上，“不过凉平的碎魂尸都已经被封印了，现在大家是安全的。等明日送你们去淮绥后，我与祭司再去细查。”他顿了顿，声音不知为何有一丝不自然，“放心吧，我……陛下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可是……”

似乎有人还想说什么，但话音未落，只觉一股极淡的香味儿侵袭而来，瞬间布满了整个山洞。肉眼可见的，山洞里的人齐齐倒了下去，横七竖八，有些还打着呼，竟全都睡着了。

“你怎么把他们都放倒了？”夏润君见所有人突然倒地吓了一跳，发现他们都还有呼吸，这才松了口气，有些疑惑地看向即墨九。

“太吵了。”即墨九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方才那群人对他与夏润君的态度截然不同，这让他有些莫名的烦闷。

尤其是，他被众人簇拥，而夏润君独自一人倚在墙角看着他的时候。那一瞬间，他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远。这种感觉让他极不舒服。

人们习惯性遗忘，只信仰他们看见的认知的有力量的神灵。

或许我当时折在柯山外，他们也会很快忘了我吧。他心道。

“你还挺受人喜欢的。”似是见他心情不好，夏润君有些调侃着笑道：“京都传闻满楼红袖招，我原以为只有姑娘喜欢你呢。”

即墨九一滞，从那堆横七竖八的人堆中走了出来，就着夏润君身侧的墙面靠下。脑子一抽道：“那你呢？”

“我肯定不行，我一个祭司平日都不出门，出门带着帷帽，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