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汽来自左侧的暖气管，腥味来自门口靠里一点儿的地漏。有戴着手套的警员拍开门旁的开关，灯亮了之后空屋子里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不到十平米的一个空间里，正对着通风口下方有一小块阳光照进来，左侧的墙面从上到下横着好几排管道，右侧的墙上有一个很大的铁皮设备箱，本来就不大的空间被这些设备侵占后真正能利用的就更少了。

难怪卖不出去，尚青云想。

这时徐队已经让那个工程人员用对讲机通知水暖工尽快来修水暖。

尚青云站在门口，看着那道水柱，要说这水漏得非常有技术，弧形的一道水柱几乎可称之为精准地浇在地漏前方十厘米的地面上，水花飞溅，整个地面都是湿得。灰尘在灯光下翻飞着，墙上的几排管道缠着各种标识的保护膜，覆盖了厚厚一层灰，只有漏水处的白色密封条显得异常干净，也不知道是被水冲刷过，还是——有人更换过！

徐队带了专业人员过来采集指纹、取样和拍照，他本人没有进去，尚青云也就没往里走，他们两个就在门外与那个工程人员说话。

“这间地下室的钥匙只有你们物业有吗？”

那工作人员赶紧说：“不，不是的，如果有住户要买地下室我们也会出借的。”

“直接借给住户？”

“不是！有专人负责！他就在办公室，你们有问题可以去问他！”

两人交换了个眼色，徐队又问：“每个地下室都有地漏和通风口吗？”

“没有，哪儿能做到那么周全，这个是特殊的，所以就算小点儿，价格也比别的贵。同志，我们物业招人可是很严格的，你们不会认为——”

徐队打断他：“放心，法律是公证的，我们只是调查，任何结论都需要讲究证据。”

那人这才松了口气。话也多了起来，他神秘兮兮地说：“警察同志，我跟你们说啊，其实你们怀疑我们物业的人真不如怀疑那个小白脸！他们这两口子，在这小区里打架也是出名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这不，就连住他们周围的邻居都有好几家因为受不了搬走了，就这样他们也不知道收敛。住过来才两年，我们光接投诉他们家的电话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唉……”

“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吵架吗？”

“这到不清楚，不过两口子吵架，无非就是那些事吧。”

这时，里面的采样已经完成，尚青云对徐队说：“咱们进去看看。”

两人带上手套和鞋套先后进去。

尚青云进门后就蹲在那个地漏前专注地盯着被水面冲刷的水泥地。尽管这块地方不知被冲刷了多久，表面看来光滑又干净，但是尚青云凭借一双堪比显微镜的眼睛，还是让他在水泥缝隙里发现了所剩无几的一些杂质，那些杂质在尚青云眼中就像是被泡散了的肉渣。他连忙向徐队要个吸管，又让物业的人先把那水管拿手堵住，然后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中将他发现的那些杂质吸上来交给了采样人员。

之后，他又把徐队拉到一旁小声说：“如果这暖气如果是有人故意弄得，那冲得那块地方就一定有问题，小心使得万年船。”

徐队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回头对那位负责采样的姑娘说：“这水可是宝贝，好好拿着，可别把尚大师好不容易搞来的线索给弄丢了。”

难道徐队幽默了一下，冲淡了这满室窒息的味道。

尚青云淡漠地蹲到水管前，仔细观察起那处漏水的管道。

让暖气漏水很容易，但要控制水柱的喷射角度却需要一定的操作才行。他小心地将缠在最外面的那层密封条撕开，撕下两层之后，水柱变得比之前长了。可此时吸引尚青云目光的却是那两层之下密封条的颜色，明显比他手里拿着的这两块要发黄，他连忙叫来徐队。

徐队赞赏道：“青云不愧是尚大师，果然细心。”

他接过尚青云撕下的那两块密封条，交给一旁的队员，说‘回去验一下指纹。’

负责修水暖的工人终于赶到，他还没进门就被那个工程部的人拉住，大概听说要验指纹，他担心自己的同事，就说：“你快去看看，警察同志要拿走的那块密封条是不是你贴的？”

水暖工人心想这种时候就算是也得说不是吧，不过看完之后，还真不是。据这位水暖工人说，暖气在九月初的时候就调试过一次，这间地下室当时试水的时候可不漏水。

那么现在剩下的问题就是调查一下之前都有哪些人来过这个地下室。名单是直接去找那位负责地下室销售的人员要的，他们每次带人过来都有登记，所有的记录直接发送了电子版到徐队的工作邮箱里。

众人回去的时候，张即的询问还没有做完，他拒不回答他与刘晴的结婚原因，说那是他的隐私。

徐队回来后，笑眯眯地说：“没关系张先生，你可以不回答，但你作为受害者家属也同时负有协助调查的责任，那么从现在开始请你做好随时被询问的准备，尽量配合我们的工作。”

“凭什么？你们凭什么？！！”张即坐在沙发里气得手脚发抖。

“请你尽量配合，这段时间不要外出，手机二十四小时开启。还有，我们会有专职人员负责你的安全。”

张即冷冷地盯着徐士言远去的背影。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徐队对身后的一个年轻警察说：“何志你留下。我再调两个人过来给你搭把手。”

徐队等到两个小警察赶到，才带着尚青云离开。他们没去公园，直接回了东郊刑侦队。徐队认为目前的已知线索已经足够，就拉着尚青云对今天这个弃尸案开始了第一轮推演。

首先是，第一作案现场确定之后，嫌疑人的范围被缩小了很多。

就这个弃尸案来说，所有可能直接或间接接触过那间小地下室钥匙的人都可以列在嫌疑人范围内。

这样一来，徐队让人传到他邮箱的那份地下室参观名单就显得十分重要。

徐士言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工作狂，他为了捋清那份名单，带着一帮下属，熬夜到两点终于把自刘晴搬进别墅区这两年来看过那间地下室的所有人排查了一遍，最终按照目前已知的线索——比如抛尸者的脚码、作案时间是否充分等因素确定了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