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撕裂的声音。
伴随着喑哑惨呼。
一片血海,尸堆成山。
洛冰河站在这炼狱中,木然而立。他身穿玄衣,染不上血色,可半边脸颊都溅上了点点殷红,机械又冷酷的手起剑落。
察觉有人,他抬眼去看,目光混混沌沌,可一看清那是谁的身影,双眼瞬息明亮,立刻抛开手中长剑,扔得远远的,把沾满鲜血的双手藏在身后,小声喊道“师尊。”
想起脸上也有,忙用袖子去擦脸上的血迹,结果越擦越脏,他像个偷东西被当场发现的孩子,神色越发不安。
梦境中的沈清秋语气柔和“你在做什么”
洛冰河低声道“师尊,我我又把你弄丢了。弟子没用,连你的身体都保不住。”
闻言,沈清秋脸色复杂,须臾叹了口气,安慰道“丢了就丢了吧。我不怪你。”
洛冰河怔怔看着他“可我现在只有那个了。”
沈清秋撇开目光,没说话。
洛冰河见他不说话,忽然声音冷下来“花月城之后,我发过誓,这辈子永远再不会把师尊弄丢,可还是让旁人抢走了。”
恨意和他瞳孔里的暗红色一样汹涌而刻骨。被他抛开的长剑受召飞起,将地上垂死挣扎的几“人”穿膛而过。耳边阵阵惨呼声。
沈清秋按住他,斥责道“你别乱来,即便是在梦中,这相当于是自残,别告诉我你忘了”
洛冰河当然没忘,他直勾勾盯着沈清秋,反手按在他手背上,半晌才道“我知道我是在梦中,也只有在梦中,师尊你还会这么骂我。”
听闻这话,不知怎么了,本来还一脸关切的沈清秋蓦地正了脸色,他一脸冷漠疏离,一下抽回手,转身就走。
洛冰河被甩开,呆了一下,立即追上来,“师尊,我知错了。”
沈清秋冷冷道“知道错了就别跟过来。”
洛冰河急道“我早就后悔了,只是一直没法对你说。你还生气我逼得你自爆灵体吗我已经把师尊身体里的灵脉全都修复好了,绝无欺瞒只要我能进入圣陵,一定有办法让你再醒过来。”
见沈清秋不答话,他一下扑上
去,从后面把他圈住,牢牢抱着,撒泼打滚也不撒手。
沈清秋浑身僵硬,咬牙挤出一个字,“滚”
洛冰河充耳不闻,“还是师尊气的是金兰城之事”
“不错。”
洛冰河偏不肯放手,喃喃道“刚从无间深渊返出时,知道师尊你对外宣称我是被魔族所杀,先前还以为是师尊心软,毕竟留着几分情念,不愿让我身败名裂。谁知一见面后,看师尊态度,我又怕原先是我想的太美了,我怕师尊为我隐瞒,只是觉得教出了一个魔头,败坏了清誉。”
他说的可怜兮兮的,一句接一句抢着往外倒,好像生怕沈清秋粗暴打断他不让他继续说“撒种人真不是我安排的。我那时是气糊涂了才任由师尊被关进水牢我早就知道错了。”
沈清秋没说话,但身体已经没那么硬了。他僵着手,举起又落下,捏紧又松开。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摸了摸洛冰河的脑袋。
洛冰河立即捉紧了他那只手,沈清秋没有再反抗。
沈清秋一脸皱眉烦恼,洛冰河却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扬起了一抹扭曲地微笑。
洛冰河从床上醒来,嘴边扭曲地笑容越发扩大,渐渐笑出了声,“师尊没死,哈哈哈师尊没死,哈哈哈哈我赌对了”他大笑着,笑容越发诡异,可笑着笑着,眼角流出了泪,他深深吸一口气,猛地把东西都掀了,他赌对了,师尊没死,他也成功了,师尊吃软不吃硬,他把想让师尊知道的,总算都说出来了。可是他气他气气得心疼肝疼哪都疼
他狠狠一挥,桌上的东西噼里啪啦摔一地。
他为了他成了这个样子,五年来日日招魂,即使再心灰意冷也不曾中断,可他没想到,师尊玩了一手金蝉脱壳,就为了摆脱他、逃离他。现在想想这五年真是讽刺,他夜夜抱着人家压根不要的躯壳,为了保护这副丢弃的躯壳殚精竭虑,而他在外面自由自得,潇洒快活。
洛冰河的眼睛一片赤色,狠狠一拳捶在桌子上,桌子应声四分五裂。不过不要紧,师尊,你不过来,那就我过去,你想逃,那我就把你锁起来。
洛冰河缓缓拉出一抹阴狠的笑,只是这笑里尽是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