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的春天是从一场寒凉缱绻的雨开始的。这是好事,因为这意味着下雪的时节已经过去,气温就要逐渐回升。等到雨水停歇,天空放晴的那天,很远的地方都能隐约看到一层浅淡的嫩绿了,山峦轮廓和禁林的色彩也开始逐渐鲜活起来,一点一点褪去凛冬季节里那种不近人情的铁青。
化雪那天格外的冷,连最调皮的孩子都不会跑到城堡外面去。古老厚实的城墙把所有人都保护在内,沉默地对抗着外面的极端低温。
今天是周末,赫奇帕奇的公共休息室里大家都挤在一起写论文,化雪天的阳光被魔法导进房间里,充沛明亮地照耀着,可惜依旧没有比冬季热烈多少。温暖的篝火在壁炉里燃烧,木材劈啪作响迸出火星,头顶悬垂下来的是各类深绿色的藤蔓和斑斓妍艳的鲜花。各种小零食和预言家日报以及课本在孩子们手里传来传去。高年级的孩子们会自发地帮低年级的小巫师们补习,遇到都不懂的就变成大家的话题来一起讨论。
这是小獾们一直以来的传统,别人如果有需要,那自己能帮就帮,很少去考虑为什么。
时间滑到快正午,其他人都三三两两地结伴去餐厅吃饭,奥罗拉还坐在休息室里光线最好的地方,手边是一叠刚写好的变形课和魔药课论文。将羽毛笔收好后,她揉了揉有点酸疼的手骨,看着已经空旷下来的休息室静坐了一会儿,然后将写好的论文拿回了宿舍里。
她打算下午的时候和其他人一起去趟霍格莫德,一是跟莱姆斯说一下她现在的眼睛状况,二是看看能不能在霍格莫德配到副眼镜什么的。毕竟现在因为视力的关系,奥罗拉已经被迫放弃了她在魔药课的墙角钉子户位置,坐到了赫奇帕奇学生范围内的最前排,紧挨着斯莱特林们的后面。
要是再看不清她就只能混到斯莱特林的队伍里去坐着了,那个场景想想都很刺激,所以眼镜是必须的。
就是这个过程可能有点折磨,因为霍格莫德在雪线以上,终年都是白雪苍茫的。
吃完饭后,奥罗拉去了趟校医院,值班的是阿曼达。听
到对方是来问这里是否有缓解雪盲症的魔药药剂的时候,阿曼达愣了一下,手里转动汤匙的动作也跟着顿了顿:“诶这个我们平时没有准备。因为其实学校里几乎没有人有雪盲症的,而且那种药剂制作起来很麻烦,我记得好像也就庞弗雷夫人和斯内普教授会做。我倒是作为挑战来尝试过,不过品质不太好,而且喝了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尝试我做的。”
“这样啊。”奥罗拉摸了摸鼻尖,这个结果和她预料中的差不多。她笑着摆手:“那我先走了,午餐愉快。”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校医院。
斯内普站在医院门口的侧面走廊尽头,意外地看到了刚从里面出来的奥罗拉。他回想了一下,确认刚才在餐厅里没有看到她去吃午饭。
少女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走廊拐角处,斯内普走过去推开虚掩着的大门,将手里熬制好的常用魔药交给了阿曼达。对方似乎是第一次单独和这位斯莱特林院长相处,说话都有点不利索,捧住魔药瓶的手不自觉地使劲摩挲着光滑的瓶身,结结巴巴地感谢着他:“呃谢谢您院长。呃,我是说辛苦您了。”
虽然知道按照斯内普的性格,送完魔药一般就会走人,除非庞弗雷夫人在的时候会和她聊上一两句,但是阿曼达还是无法做到不紧张。所以当斯内普竟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开口回应了她的道谢时,她几乎要抓不住手里用来做记录的羽毛笔。
他说,“你也一样,中午还会有学生来这里。”
阿曼达愣了半晌,然后意识到斯内普应该是在来的路上看到了奥罗拉,于是说:“是啊呃不是,其实也还好。刚刚那个女孩子就过来问问,没有她要的魔药就走了,也没怎么麻烦我。”
斯内普挑起眉梢,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没有她要的”
“噢,她问这里有没有缓解雪盲症的魔药,但是教授您知道的这个药学校里几乎不会有人用,而且制作起来非常麻烦,所以我们平时也没准备。”阿曼达回答。
这时,庞弗雷夫人从外面回来了,看到斯内普的时候她也没多惊讶,很自然地给对方打了招呼:“西弗勒斯。”
斯内普微微颔首表示回应,然后走
过去和她低声交流着什么。阿曼达擦了擦手心里的薄汗,心叹原来斯内普是来找庞弗雷夫人有事商量的,怪不得刚刚一直留在这里没走。
没一会儿,她看到庞弗雷夫人点了点头,把手里的毛呢外套搭在了旁边的挂衣架上,而斯内普也迅速告辞了。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十全十美,就算是魔法也有它的极限和不能改变的事,比如视力下降。
所以当莱姆斯听到奥罗拉的眼睛开始看不清楚远处的东西以后,脸色立刻变得有些凝重:“什么时候开始的你怎么现在才跟我说”奥罗拉喝了口手里的热蜂蜜牛奶,有点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脸蛋:“最近开始发现看不清东西了吧。不过我想配个眼镜应该就可以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就没告诉你,怕你担心。”
“可是我记得你以前不会雪盲的。”莱姆斯皱着眉头,本能地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你小时候在普利茅斯的时候就没有过,不是吗”
“是倒是。不过庞弗雷夫人说有的人是会这样的,比如我这种家族遗传什么的。”奥罗拉无奈地耸耸肩。莱姆斯放下手里的酒瓶,认真地注视着她,语气温和且肯定:“奥罗拉,你父亲没有雪盲症,这个我知道。”说到这里,他又好像想明白了似的点了点头,“不过你也许是遗传了玛丽安。”
“这些都不太重要了,反正我现在已经这样了。”奥罗拉说着,有些畏惧而留恋地看了看窗外那片纯净无暇的白雪。它们堆积凝固着,高处的积雪在高海拔的晴空下折射出幽蓝的剪影,平缓地势上的雪层镀染着一圈碎散闪亮的金色光晕,空气里有细小的浮雪结晶,大团大团地蔓延着,形成一层半透明的泛蓝烟幕,美不胜收。
她收回视线:“对了,这里有没有配眼镜的地方我最近看黑板一直有点吃力,想配个眼镜。”莱姆斯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说:“有是有,不过我总觉得你还是去圣芒戈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如果你在上霍格沃茨以前就已经逐渐有了雪盲症的征兆,那你的视力现在这样恶化我也不奇怪。可是突然这样越来越严重,我总觉得不放心,也许是其他什么原因导致的不一定。
”
“有这个必要吗”奥罗拉犹豫着说到,双手缩在毛衣袖子里不住地摩擦着暖热的杯身,“要不算了吧,这样很麻烦你的。”莱姆斯摸了摸她的头发,耐心地劝说:“就算是雪盲症,那你也总得拿点药剂回来吧不然万一气温突然下降又下雪了怎么办”
奥罗拉想了想觉得的确如此,于是同意了莱姆斯的提议,两个人准备立刻出发去往圣芒戈。
这还是奥罗拉第一次来这里,和她想象中的很不一样,至少单从着装上来说就如此。麻瓜社会里的医生们基本都穿着白色的衣服,只有当开始做外科手术的时候才会穿上深绿色的手术服。而据说选用这种色彩是因为医生们在做手术时,视觉神经长时间接触血液的红色所以容易感到疲劳,为了自我缓解,视神经会自动产生补色效应,让人在看其他东西时会看到绿色的血迹。因此他们干脆把手术服改成了绿色。
而圣芒戈的治疗师们则清一色的都是穿的墨绿色长袍,行色匆匆地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看起来非常显眼。
奥罗拉注视着这些治疗师的时候,眼睛里都带着闪亮的崇拜和羡慕,因为成为一名治疗师就意味着他们的魔药学无一例外都非常优秀。这是她这辈子都羡慕不来的,所以只能尽可能地多看看。
这么想着,奥罗拉顿时觉得那些治疗师们连走路都自带一股圣光。
莱姆斯带着她来到候诊接待区看了一会儿楼层科室解释,最后在问讯处的帮助下选择了相对主治方向比较贴合的二楼,也就是“生物伤害科”。
听到这个建议的时候,奥罗拉稍微有点惊讶。因为据她所知,生物伤害科主要处理的是被魔法生物袭击而受伤的事件,她的这种情况怎么看也不该去二楼。
当然了,其他的楼层看起来就更不可能了。由此她有点郁闷,难道巫师里就没有其他人也得雪盲症的吗比如设立一个“自然伤害科”
负责“生物伤害科”的主治医生是希波克拉特斯梅绥克,他和莱姆斯似乎很熟,两个人见面的时候都是叫的对方的教名而不是姓氏。
奥罗拉坐在凳子上,任由对方检查自己的眼睛状况。然后她看到对方的脸色由
一开始的平静转为了古怪,好像有些难以置信,眼珠用一种奇特的方式转了两圈,嘴里念叨了两句听不清的话。
然后,他放下了原本准备记录的羽毛笔,盯着奥罗拉的眼睛朝莱姆斯说到:“首先我得说,你的担心是对的,这不是普通的雪盲症,但是也不是我擅长的范围。我真诚地建议你们去五楼看看,也许他们会有办法。”
奥罗拉听到他这番话后有点发蒙,好半天都没找回自己该有的说话声音,只能听见莱姆斯用一种很轻的声音问到:“五楼是魔咒伤害科,为什么要去那里”
“嗯”希波克拉特拨弄了一下手上的戒指,摸着下巴回答,“她的眼睛似乎被一种很强大的黑魔法损伤过,所以才会有雪盲症和视力恶化的情况出现。但是按道理来说她都不应该还能”
“等等。您刚刚说黑魔法”奥罗拉脑子里嗡嗡的,下意识地反驳到,“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可是我觉得这好像有点不可能,我从来不记得我被什么黑魔法弄伤过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