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重重的荒山深夜，陡然有一声凄厉尖叫破空而来，是个人都会不寒而栗的。

正喝茶的司机吓得一个激灵，第一时间就哗啦关了车门。

好在此处虽是荒野，但毕竟位于环山道的车流之中，加上长途客车上坐满了乘客，正所谓人多胆壮，所以最初的不寒而栗过后，倒是好奇的人比害怕的人要多得多。

“怎么了怎么了”之前打瞌睡的人无疑全给惊醒了，一时间满车厢都是嗡嗡的询问声，有性急的还站起身不住朝外观望。林衣在车门关闭之后就放松了下来，此时她转头看了一看同样在惊醒后不住好奇张望的顾松健，又看了一看自己的邻座，几经对比，终于肯定后者的反应确实要比一般人小得多。

不过虽说反应小，但其实叶宜浅还是有动作的，车内闹哄哄一乱，她就皱着眉将书放回包中，再将包妥善收好，这才腾出空来抬头扫了车厢内一眼，却并没一味观望或参与议论，而是出声提醒顾松健道“健哥，事态不明你先坐下，别添乱。”然后又侧过头，瞧了瞧坐在自己身边的林衣。

林衣确定这道视线在自己的口罩上有顿了那么一顿，大约两三秒吧，接着叶宜浅似乎也想对这边说点什么，却还来不及出口，就被倏地打断了。

被打断的不仅仅是她，满车的嗡嗡作响一时间被悉数压下，第二声尖叫凌驾于一切声音之上，由远至近撕心裂肺的传来，直刺所有人耳膜。

那已不再是尖叫，而分明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

这样的惨叫一声接一声不断传来，渗人之极。一时间谁也不敢再说话，全车人就这么安静地听着，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挡风玻璃之外的世界属于黑暗和大雾，就算远光灯防雾灯一并打开也照不远，最多只隐约看到前面私家车里的人吓得在后座瑟缩成一团，令一切愈发显得吊诡。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最后那惨叫终于平息了，回归安静后车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说诡异的气氛还在心头，但毕竟没了直接的刺激，多少也就松活了点。“妈的究竟怎么回事啊”有个大

汉先开了口，虽是骂骂咧咧的，语气却有些发虚“谁、谁知道刚刚那一阵鬼哭狼嚎是啥前面是死人了还是见鬼了”

“没没准还真是”有了起头的，就自然有接话的，另一个座位的中年人小心翼翼发表意见道“这条山路是出了名的险，一般堵路都是前头翻车了一类，可能可能刚刚是哪个出事的没能救过来，所以家属在嚎”

林衣拨弄了一下嘴里的糖没吱声，她觉得这解释不能让人信服，传来的第一声也许还像，但后面的一迭声惨叫谁都该听得出有别于嚎哭。然而，也许是急于寻找安慰求安心，又或者是确实想不到别的可能性，在座大部分人似乎认可了这一说法，车上的气氛就明显放松了许多，嗡嗡声再度响起，大家又开始了三三两两的低声交谈，甚至有的脸上还恢复了交际般的笑容。

顾松健见状，也离开座位走了过来，脸上还挂着安抚般的笑，似乎是想要安慰两个同伴一番。

却没等走近，就有人在他一旁的座位上蓦地站了起来

“我老公有谁见到过我老公了”站起身的是一名怀抱婴儿的妇女，她神色慌张，好似大梦初醒般嚷嚷起来“之前，之前没事的时候，我老公还有另外几个人一起下车抽烟去了，这都过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见回来啊”

这么满带惊恐的一句话，让本已放松的车厢氛围又是一紧

“别急，你别急”先遭殃的是正好路过的顾松健，那妇女慌神之下也不管是谁，拽救命稻草般一把拽住了他胳膊，看起来手劲还挺大，抓得顾松健龇牙咧嘴的。不过他也算懂事，没去较劲挣脱，反而顺势劝道“这位大姐你别急大家帮帮忙，都从窗户往外看看帮忙找找啊，看到抽烟的就招呼他们上来大姐，可能是你老公他们没把那叫声当回事，这才没马上回转来，我们帮你找找看啊，你别急”

车上的乘客大多都不是第一次乘这趟车，所以很清楚堵车时确实会有人选择下车溜达，不过一般来说，这样的溜达都不会太远离客车，更何况是一个大雾的深夜，溜达的范畴基本都会在目视距离之内。所以顾松健这一招呼，人们果然

纷纷行动起来，一个个透过车窗玻璃往外张望着。

然而，张望了半天，谁也没有个结果，车灯照亮处除了混凝土和尘埃，见不到任何活物。

见找不着，就像不详的预感得到了应验般，那妇女愈发慌张起来。“怎么办怎么办”她面色发白，愈发握紧顾松健不放，嘴里央道“我老公不会平白乱跑的，肯定是出了什么事，说不定摔在哪儿了，雾又这么大，我我想下车去找找看。”她哀求地看看司机，又瞧瞧左右“求哪位好心人陪我一起下车去找找看吧，求你们了”

这妇人怀抱婴儿看着十分可怜，若放在平时，如此央求多半会得到许多乘客的热心响应。

但此时此刻又不同，适才的莫名惨叫在人们心中留下了的阴影尚未散去，在人多又明亮的车厢内感觉还好，但外面黑暗未知的世界就尤显得可怖。人们面面相觑着，谁也没有应声，连被牢牢抓住的顾松健也一时没了主意，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两位同伴。

之前一直静观其变的叶宜浅这时候终于站起身来。她离开座位走到顾松健身边，却没去看他，而是握住那妇人的手，轻声承诺道“大姐别乱，小心吓到小孩，我们陪你下去看看就是。”

原来是外冷内热的性格吗

紧随她身后的林衣默默在心里又添一笔，然后不声不响地取下了行李架上的户外旅行包。

有第一就有第二。“好小年轻都不怕，老子怕什么不就下车找个人嘛，算曹哥我一个”之前骂骂咧咧的大汉这时候也站了出来，接着陆陆续续又有几个人响应，数了一数也有五六位之多，即使没响应的人也热心借出了手电筒之类的方便用具，叶宜浅大致清点了一下，状似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一回身，却在看到扣好背包整装待发的林衣时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