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人”
场面一阵混乱,越来越多的士兵围过来,守住大营,一名将领排众而出,喊道“三殿下”
那是聂丹的声音,游淼疲惫地出了口气回家了。
整个军营里都惊了,凡是路过的地方士兵都在朝赵超行礼,聂丹把诸人带到中军帐内,游淼已困得说不出话,却不得不支撑着,陪他们议论军情。
“吃的有吗。”赵超说,“先让他们歇会儿。”
“不能歇。”聂丹说,“羯人马上就要打过来了,成败在此一战。”
赵超说“江北的地形我不熟,是不是能”
游淼眼皮直往下掉,听着听着就撑不住了,他倚在李治烽身上,靠在帐篷角落里。李治烽说“吃点东西。”
游淼推开李治烽的手,睡着了。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再睁眼时李治烽还在身边,远方传来声响。
“过江”赵超揭开帐帘进来,说,“现在走,先把你们送回江南去。”
“又要输了吗。”游淼已经麻木了,咂巴着嘴问道。
“别晦气,有聂大哥在,不会输的。”赵超道。
“他怎么没死”游淼又问了句。
赵超无奈了,李治烽拍拍游淼的背,让他坐起来。
“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赵超哭笑不得道。
游淼还记得当时在朝廷上,所有人都以为聂丹死了,而聂丹的死讯直接导致了京城那场大败,接下来是士气低落,帝君不顾一切地出城南逃,鞑靼人有机可乘,杀进了京师。
赵超道“当时聂大哥受伤昏迷,被一名胡人猎户抓走,那家猎户拿了他的东西,又被鞑靼人买去,才出了此事。快,起来,别睡了,先回你家去我和聂大哥要回扬州府找人。”
游淼听到回山庄,马上一个激灵,踉跄起身穿好衣服。
北边暂时停战,打得天昏地暗后双方不分胜负,前线有人陆续撤回来,兵荒马乱的,赵超把游淼送上车去,游淼稀里糊涂,与李治烽在车上朝着南边退走,一直退到江边,聂丹骑马过来,在江边纵马一
跃,上了渡船。
渡船横过茫茫大江,朝江南而去,聂丹说“我看东边还有一处悬崖,不知能不能用上。”
游淼登时想起了江波山庄横过两岸的吊桥,马上道“我有办法了吊桥还在吗”
游淼一提,李治烽大约就明白了,却摇头道“不清楚,我离家的时候还在的。”
游淼说“跟我来别去扬州府了”
渡江之处在安陆村码头的上游五里路,抵达江南岸后还得骑马朝高处赶。官道两侧绿油油的一片田地,却人丁稀少,料想是听得开战,全跑扬州去躲着了。跑了一刻钟,终于见得个人,那人直起身道“呀江波山庄的少爷回来了”
游淼回头笑着说“是啊”
奔马疾驰而过,登时将那人甩在身后。
山庄越来越近,游淼放马疾驰,催到最快,大喊道“驾”
马速把所有人都抛在身后,游淼心中兴奋之情难以抑制,就这么冲进了山庄,山庄内仍有不少佃户在播种,看见一骑当先,后面紧跟着另一骑,紧接着又是数十兵士,都好奇张望。
“我回来了”游淼喝道。
“少爷”
“是少爷”
佃户一传十十传百,尽数被吓着了,李治烽紧追在他身后,说“慢点别摔了”
游淼勒住马匹,一脚蹬开马镫,翻身下马像个丧家犬般踉跄跑向大宅。沈园牌匾依旧,一名小厮正在擦门,游淼冲上去便给了他一脚,继而哈哈大笑,迈进大门。
“少爷”那小厮刹那大喊,吼道,“少爷回来了”
“少爷”
所有小厮都被惊动了,哭的哭笑的笑,从四面八方冲出来抱游淼,程光武大哭着过来,游淼站在前院里,长长地吁气。影壁上挂着一串佛珠。
李治烽拴好马进门,又有人道“烽管家也回来了”
“回来了。”李治烽淡淡道,“把人全叫出来,舅爷呢”
“舅爷上扬州去了”摇光笑道,“太好了,少爷回家了”
山庄内一片静谧,少了许多人,游淼这才发觉不对,问“人怎么就剩你们几个了”
程光武连说带比划,游淼与李治烽才明白,原来江北一打起来,安陆往南撤,乔珏眼见不对,也
只得把值钱东西都带到扬州去,暂且避难。数名服侍游淼的小厮却不愿走,各个留下来,乔珏说不动,只得嘱咐程光武,让他们一见势头不对,就火速南逃。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赵超的声音在门外道,“好诗。”
赵超与聂丹这时候才来,游淼说“聂大哥,三殿下,进小弟家里坐坐罢,都去忙活了做饭做饭钱嫂子还在么也跑了”
“在在。”光武连声道,“长垣在桥那头张望着,钱嫂子没走,山庄里还留着不少人呢,每天上来打扫。”
游淼领着聂丹与赵超进去,当即便有小厮过来扫榻,烧水,聂丹却面带不悦道“喝茶就不用了,你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军情紧急,若无要事,这便告辞。”
游淼道“不忙,有要事,聂大哥你先坐着。”
赵超吩咐道“坐罢。”
游淼给两人各泡了一碗茶,李治烽带着山庄的大地图过来,说“桌子。”
小厮们便将桌子搬进厅堂,李治烽朝游淼说“吊桥还在。”
哗啦一声,随着李治烽单手一扯,地图唰地铺开,李治烽又潇洒回扯,铺满整张书桌。游淼对着地图沉吟片刻,说“这是江波山庄的地图,北到郭庄,南至安陆。南边咱们不管它,北边,有两道铁索吊桥,一道是四年前我刚到山庄时修的,另一道,是去年刚修的,都能走人。”
聂丹似乎明白了,说“夜袭”
“有机会。”赵超喃喃道。
游淼拿过墨笔,在郭庄下游打了个圈,说“这里还有个码头,到了这里,江道狭隘,风浪湍急,是没有办法走船的。”
“唔。”聂丹眯起眼,点了点头。
游淼又道“咱们可以把人全部撤到江南,两千人,撤完以后,羯人肯定以为咱们全部逃了,就会在南岸扎营。骑兵再从江波山庄北边走,给他们来个背后袭击,从高地冲杀下来。这样他们断了后路,就会被逼到江边。”
“这么一来,羯部的兵就要顺着江走,他们都是骑兵,走上游呢,是泥摊地形,马蹄容易陷进去。只好顺着下游走。”
聂丹马上道“知道了。”
接着把茶一饮而尽,说“带我去看看吊桥。
”
游淼道“我还没说完”
“不用说了。”聂丹道,“出去传令,让弟兄们秘密渡江。”
李治烽却道“这里。”
说着手指点点其中一处,是江岸的悬崖,说“如果没记错,还堆着上万斤的石头,可以等羯人来了,再将这些堆在悬崖上的石块一次全部推下去。”
游淼吓了一跳,问“哪来的石头”
李治烽说“去年夏天山洪的时候,长江带下来的,舅爷派人把石头用木车推到悬崖上,预备筑堤用。
外面有小厮探头探脑,游淼便道“怎么”
“少爷。”长垣笑着笼着袖进来,游淼麾下小厮除了程光武便以他为长,游淼便笑着招手说“过来。”
长垣进来,游淼与他抱了抱,长垣嘘道“给少爷请安,这几个月里大伙儿都急疯了。”
游淼笑道“这不回来了么”
长垣又躬身道“钱嫂听少爷回来,正要做饭,光武说做点简单的先用着,现下灶里做了点面条,少爷看是现在吃还是再待会儿。”
“先吃先吃。”游淼差点又要眼睛发黑,说,“端四碗上来。”
外头小厮正捧着木盘等,一听吩咐马上就端了进来,四个大海碗,配上码得整整齐齐,脆皮香糯的烧肉,每碗两个荷包蛋,浸着嫩绿的油菜。游淼闻到香气时眼睛都绿了。第一碗先给赵超,李治烽要端着出去吃,游淼却道“李治烽素来与我一起吃饭,平日是这样,有客来时也是这规矩。”
赵超看到面什么都顾不得了,连连摆手示意没关系,坐到一旁去大吃。
聂丹只是吃了两口便放下,眉头深锁,依旧看着地图。
游淼与赵超饿鬼般地把面吃完,游淼又道“李治烽,上等的茶叶来点儿。”
李治烽嗯了声,泡了四杯乌龙,聂丹又和赵超商量片刻,将战术定了,方风卷残云地吃完面,说“我去安排撤军。”
赵超道“我带人去山庄吊桥处守着,顺便布置机关。”
李治烽说“我去罢。”
赵超说“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俩歇着罢。”
李治烽却道“这是我家,羯人打到家门口了,我必须出战。”
游淼看着李治烽,这一刻心里暖洋洋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