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
南乔淡淡道“没有。”
“好你个贱人还不说实话”
泰哥的刀子又要下去,忽然听见下面“砰”“砰”数声有人喊道“泰哥来了两个人有霰弹枪”然后又是一声枪响,那人没声儿了。
泰哥揪着南乔的领子,把她丢给了龙头,道“看好她”
他咬着牙对马骝说“来人了,警察肯定也快到了,速战速决,走人”
他和马骝一人拿一把枪,守住了上天台的楼梯口,其他五六个人操着家伙警惕地守在一边。
那个楼梯口易守难攻,常剑雄和刘斌两个试了几次,把霰弹枪的子弹都耗得差不多了,却还是冲不上去。
他二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常剑雄在刘斌的助力之下,一跃上了旁边的高窗。他探身出去,孔武而长的身躯向上,反手钩住了楼顶天台的铁栏杆,纵身翻了上去,一道猛烈的扫射,霰弹将好几个人击翻在地。
趁泰哥和马骝分神,刘斌也
突围出去,一子弹击中了马骝的手,落地,两人肉搏起来。
这马骝是泰哥手下第一悍将,也不是吃素的,和刘斌打得难舍难分。
常剑雄以两个水泥柱子为掩体,打晕了那几个小喽啰。护卫队用的这种霰弹枪,虽然近距离火力猛,却不具有穿透能力,没什么杀伤性。他的霰弹打完了,泰哥却贴着墙,一步步逼了过来。
常剑雄冷冷地听着墙后面的动静,放下霰弹枪,戴上一双橡胶手套,摸出了那把他随身携带的。
泰哥举起了枪。
刘斌和马骝仍在搏斗,刘斌看到常剑雄有危险,一脚蹬开马骝,一拳击掉了泰哥手中的枪
常剑雄从水泥柱子后闪身出来,举枪瞄准泰哥。
说时迟那时快,圆胖的泰哥极其敏捷地扯住刘斌胸前的衣服,顺势一带
“砰”地一声
那枪不偏不倚,击中了刘斌的后心。刘斌连声音都没有出一丁点,眼睛闭上,头软软地垂了下去。
刘斌死了。
刘斌被他误杀了
任常剑雄受过再多训练,经历过再多凶险,亲自杀死战友和同伴这种事,还是让他瞬间目瞪口呆,而马骝这时候已经捡起了地上的枪,对准了常剑雄
“常剑雄当”南乔刚脱口一喊,被龙头紧紧捂住了嘴。她固然也有些力气,却到底扛不过龙头这种男人。
就在那一瞬,一道人影从后面的楼梯口飞扑出来,将马骝压翻在地,闪电一般卸掉他的,扔到了一旁的蓄水池里。
“常剑雄你他妈的傻了吗”
“时樾”南乔挣开龙头,又喜又惊地叫了出来那一身风尘仆仆,敞着一件蓝色冲锋衣,眉目俊厉幽沉,不是时樾还是谁
常剑雄听到那一声熟悉的咒骂,猛然回过神来,向泰哥扣下了扳机。
然而泰哥已经闪开,喝道“龙头给老子把这女人弄死了撤”
龙头得了泰哥这一句,拿手肘狠劲儿勒住了南乔的喉咙。南乔极力挣扎,龙头按不住她便把她往水池边拖去
马骝翻在地上,拖住时樾。眼看着南乔就要被拖进水池里,时樾眼睛发红,双手力道爆发出来,“咔”的两声,便卸掉了马骝的一双肩关节。他狠狠
地把马骝踢翻到一边,向龙头冲了过去
泰哥和常剑雄在僵持对峙,南乔的大半个身体已经没入了水中,已经被冻得没了什么知觉,手指靠着本能抠在水池边上。时樾只一脚就将龙头掀翻在地,踩断了他的几根肋骨,龙头嚎叫着“我弄死你妞儿”
他拿着碎水泥块砸向南乔扒在外面的手指,南乔手指一松,整个人掉下了那深不见底的、表面上还漂浮着碎冰块的蓄水池
这个孵化器大楼是一座老式塔楼结构,为了高层的水压,这蓄水池也不知建了多深。南乔身体被冻僵,整个人像砖块一样向下沉去。时樾本是伸手去捞,却只触到她一个指尖。
他二话没说,脱掉外面的冲锋衣,也跳下了那装满了刺骨冰水的池子。
人在冰水中至多撑七分钟,更何况南乔之前已经被冻了那么久。时樾几乎是争分夺秒,在水底一捞住她,便立即带着她上浮出水。
出了蓄水池,他抱着南乔躲在一侧,抬眼看到常剑雄正在和泰哥等人搏斗。他和泰哥的枪都被打落在地,两人相互争抢,他一脚把泰哥的枪踢飞出了天台。而之前在下面放风的人又上来了好几个给泰哥助力,常剑雄虽然悍猛,却双拳难敌四手,许多时候都受制于那些喽啰,守多攻少。
时樾看着常剑雄还能顶得一时,飞快地剥了南乔的上衣,给她把身上的冰水擦去,又一把捋干了她的长发。他拿自己那件厚实有内胆的冲锋衣给南乔套上,又摸了一把自己身上的水,用自己身上的那点热乎气温暖着她。
他不断往她身上哈气,掐她的人中,“醒醒南乔”
南乔到底身体底子好,咳嗽了两声,咳出一些水来,便醒了。时樾给她拉上冲锋衣的两层拉链,道“我去帮常剑雄。”
在大楼顶上,远远的已经能够看到远方警车的车灯闪烁,警笛鸣响。
泰哥无心恋战,和一群手下完全是眼睛赤红,像凶狠的野兽一般向常剑雄展开了袭击。那马骝脱臼的双臂也被人接好了,虽然力气弱了些,却还是猛的像狼一样这些人手上的刀子白花花的,常剑雄打翻了好几个,身上却也挂了不少彩。
时樾还没来得及过去,常剑雄找了个
机会正要捡起地上的那把枪,谁料马骝脚下还是敏捷一个飞踢,那枪便在地上滑出,恰好到了时樾这边。
泰哥和马骝几个配合极好,三前一后,泰哥在背后两手持刀,五柄刀子齐齐向手无寸铁的常剑雄捅去
时间仿佛凝固在那一刻。
时樾的心中一瞬间闪过了千百个念头。
这一柄枪上并没有指纹。
常剑雄是戴了橡胶手套的,他看得清清楚楚。
而这一柄枪,已经杀过了一个无辜的人。
非法持有枪支,触犯刑律,造成严重后果,依法论刑。
他只要捡起了这一支枪,上面毫无疑问的就是他的指纹。
只要常剑雄再一次否认,他就百口莫辩。
而一旦他开了枪,哪怕算是正当防卫,持枪杀人,恐怕也逃不过到监狱中走一遭。
他已经进过一次监狱了,他还能再进一次吗
倘若再进一次,他恐怕被南宏宙接受的最后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吧。
那一瞬间他想放弃。
常剑雄一个谎言害他十年,他为什么还要救他。
善恶有报,难道不应该是让常剑雄在这里自生自灭,而他带着南乔走么
然而他的本能让他的手指落上了地面的枪。
斜斜抬起,手指回扣
一枚子弹穿破空气,发出爆裂的声响。
它无所阻碍,它无往不利,它毫厘不爽地击穿了泰哥的心脏,火药在血肉之中爆炸,让他的生命骤然停止。
而那时,两柄刀子还没有落下。
时间在那一瞬间恢复如常,泰哥笨重粗壮的身躯向后跌去,双目圆睁。常剑雄怒吼一声,双手握住敌手的双腕,任马骝的刀子扎进自己的肩膀,折断了那两个人的双腕。他长腿一扫荡倒了那两个人,又生猛地一拳打在了马骝的肚子上。
常剑雄浑身是血地从横七竖八的人堆了走了出来,夜色中他的脸色宛如冷铁。
他直勾勾地看着时樾。
时樾仍然提着枪,他也看着常剑雄。他浑身透湿,脸色乌青,水珠子从头到脚地往下流淌。
时樾说“谢了。”
常剑雄一动不动,眼珠子都一动不动,宛如一个鬼魂。
时樾转身走向靠在水池边的南乔。
枪,仍然在他手中。
常剑雄的手在他
背后抬起,仿佛极其的沉重,又痛苦不堪地缓缓落了下去。
他越过时樾看向南乔,发现南乔正在静静地看着他。一双修长的眼,在这冷白冷白的灯光下,乌黑又透彻。
他看到了南乔的眼中有谢意,却也有更多其他的情绪。
警笛声四面响起。空中甚至有直升机飞了过来。
南乔知道,她父亲来了。
时樾将南乔搀扶了起来,一只冰冷的手握上了另一只冰冷的手。
两个人走下了楼梯。底下,已经听得到警方对讲机的声音。
许多的人过来了。
南乔忽然停下来。
“时樾,我们跑吧。”
时樾看向了她。
她仰着一张惨白的、毫无血色的脸,薄薄的嘴唇仍然是青紫的。
可她的眼神炽热坚毅。
她说“时樾,带我跑吧就像那晚上一样。”
时樾冰冷又坚硬的手指攥紧了那一柄枪。
他点了点头
“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