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颢赶紧穿过低矮昏暗的走廊,朝后屋走去,后面更加狭小了,一半灶台一半过道,以明颢的瘦弱身板都要微侧着身才能通过,经过灶台,明颢低头看了一眼,灶上煮着菜粥,大半锅的水里翻滚着寥寥一点白米。
后屋门后,五六平米的狭小空间在一盏明灭不定的煤油灯照耀下更显拥挤,一台白板棺材似的游戏载机就占去了半个屋子,另一半空间摆着一张小床,林声躺在床上,似乎刚睡醒,迷迷糊糊的样子,抬头看见明颢,似乎吃了一惊。
“你怎么来了”林声裹紧了被子。
“感冒两天就好了,你当你是上等人,看得起大夫吃得着药”明颢站着实在局促,又挡住煤油灯光线,四下一望也没地方坐,干脆坐到那游戏载机上跟林声说话。
“咳,竟然没骗过你,你小子太鬼了。”林声咳了一阵,苦笑道。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我听路口老大爷说的话,怎么不太对头,还有阿姨的样子也很奇怪,你出什么事了”
明颢关切的拍拍小林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想掀开被子看看,却不料他紧紧拽住被角不肯撒手,明颢心知不对,一用力,小林竟好像虚弱到无力一样被他拽的滚了个跟头,险些从床上掉下来,想爬却爬不起来,痛苦的咳嗽着,似乎想要伸手抓住下身,却什么也抓不到,忍受着极大痛苦,脸色惨白,面目扭曲。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林母闻声过来,见此情景眼睛一红,看了呆若木鸡的明颢一眼,忍不住就要发火。
“别生气,他也不知道,”小林艰难爬起身,龇牙咧嘴地摆摆手,“妈,你去忙吧,我跟他说。”
林母含着怨气横了明颢一眼,抹着眼角,一步一回头的去看着灶上的粥了。明颢这才回过神,赶忙伸手搀扶林声,触碰到他的身体,大脑又是一片空白。
为什么会如此虚弱,为什么不敢让自己过来,明颢在掀开被子的一瞬间全明白了,林声的大腿根上缠着厚厚的棉纱,血迹未干,已经有些感染,而大腿以下,膝盖,双脚,都已经不见了。
“林声,你的你的腿呢”难以置信的摸着两条腿上的绷带,明颢看看染上手指的已经有些腐臭气息的黑红血迹,声音颤抖。
“截了。”小林重新仰卧躺好,喘了一阵,故作平静道。
“什么就截了腿呢前两天还好好的两条腿怎么就没了”
“嗨,还不是咱们那个老板,顶了两句嘴,没顺他的气,就被打了一顿,腿折了,没钱治呵,这是先圣安排的命,只怪命苦罢了。”
林声的话音越来越小,最后化作一声苦笑。
明颢只觉一股爆炸一般的火焰肆虐在他的大脑,从牙缝里挤出一声低吼,跳起来就要往出走。
“你干什么去”小林见他神色可怖,赶紧拽住他。
“我找他算账去”明颢一甩手,挣开小林。
小林见拉不住他,半真半假的惨叫一声,装作被一甩之下牵动伤势,脸色痛苦不已。明颢果然慌了,转身扑到床边,手忙脚乱却不知如何是好。
“你小子平时鬼机灵,怎么还有这么火爆的时候”小林拽住明颢的手,虽然没什么力道,明颢却不敢用力甩开了,“你和我不过几个月的交情,犯得着为我惹上麻烦吗”
“几个月的交情也是交情毕竟同事一场再说好好地两条腿没了,就这么算了老子要扒了他的皮给你报仇”明颢垂着脑袋,咬牙切齿道。
“你可别胡来,别忘了,那老东西可是姓洪的,废我两条腿连局子都不用进,写张条了事,你能拿人家怎么办”
“姓洪了不起他不过是洪家最边缘的亲戚,洪家的大人物都不知道他这么个人,连代行都是勉强混上”
“那也是治安官都不敢通传的人物,毕竟带着个洪姓。”小林紧紧攥着明颢的手,忧心道,“总之我还没死不是吗犯不着为我出头惹上麻烦本来连累我老娘就已经够难过的,要是再牵连你出什么事,我连苟活下去的脸面都没有了”
看着林声几近祈求的眼神,明颢深吸一口气,点了下头。
明颢悄悄给曾经的老板打了个电话,本想讨个说法,却听到了意想不到的信息。没有和林声多说,明颢把身上仅有的钱给了林母,离开了林声家,抬头望望白的刺眼的太阳,晌午的日光竟让人有些寒冷。
明颢裹紧衣服,直奔城外,虽然混迹农场时他是机灵会做人的小贼,跟在崔先生身边时他是好学的好少年,可归根结底,他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学会偷食以前,他是在荒野上食腐的豺狼,更早以前,他是从尸山里爬出来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