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哪这么想着,手鬼突然感到从身后传来一阵寒意。
心里爆发出一阵久违的危机感,令那与这庞大身体不符的小脑袋上暴起条条青筋。它惊骇地睁大眼睛,用尽全身力量想要躲避,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伸出足够的手臂扭动笨拙巨大的身体,也无法分出更多的力量来护住脖子。
最后,只能看见一道略过脖颈的寒光。
紧接着,天旋地转。
就像面对上三十几年前看见的面具那样,这次它对上了一双平静如深潭的眼。
“木之呼吸肆之型”
少年旋身落地,刀身周围隐约能看见逐渐消散的藤枝木芽。刀刃倒映着月光,那光的温度却显得异常柔和。恰似那些遥远的日子里,阴雨天,云层后的淡日。
“黄粱梦。”
手鬼的脑袋在空中旋转几圈,掉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
这是九原柊所领悟的木之呼吸中唯一没有丝毫杀伤力的一型,只能用来在短时间里迷惑心境不够清明的对手,让其分辨不出自己的真实意图,再配合上其他招式就会变得无往不利。
鳞泷师傅告诉他,鬼曾经都是人类,只是因为被注入了鬼王的血才变成如今这幅样子,带着无尽的食欲苟活在世间。
或许一开始是受害的一方,但在冲昏头脑的驱使下,也逐渐变得罪无可恕。
少年回身看了一眼手鬼渐渐崩毁消散的庞大身体,就移开视线开始警戒四周。刚才战斗的动静不小,而且旁边还有一具鲜血四溢的尸体,肯定有些鬼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想起那个本来已经被他救下,却还是命丧黄泉的人,九原柊的目光暗下几分。
恶鬼已被斩首,请成佛吧。他在心里祈祷。
而一旁手鬼的头还在迷茫地睁着眼睛,看着本应被捏死,却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的九原柊。
原来是这样,原来如此。它终于意识到。上钩的一方,是我啊。
今夜月色明
朗,已经逐渐消散的意识似乎能听见风拂过水稻田的声音,他想起自己以前握着亲人的手,走在夜晚有萤火虫的小路上。
真好啊,这可比藤袭山好多了。他想着,然后泪水夺眶而出。
紧接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就算最大的威胁被早早斩除,七天后,通过最终考核的也只有寥寥几人。
“首先我将把队服发放给几位,需要先测量身体的尺寸,然后刻上阶级。”属于隐部门的那位鬼杀队士道,“阶级一共分为十个,各位现在都是最下位的癸级。”
因为没受什么伤,在得到信鸦,挑选了制造日轮刀所用的玉钢后,九原柊和真菰就准备先回狭雾山。
“请稍微留步,那边戴着面具的两位。”
九原柊和真菰同时回头,看向叫住他们的隐队士。
“请问还有什么事吗”真菰问。
“那个面具,你们是鳞泷大人的弟子吧名字我记得是九原柊和真菰”
“您是怎么”
“不用那么拘谨,叫我桃枝就好。”只露出眼睛的女队士取出纸笔开始往上面写字,边写边像是打暗号般地问,“怎么样,有没有杀掉那家伙”
真菰面露不解,九原柊则是点了点头。
“好的,那就没事了。”桃枝很快笔下一停,将写完的信折好,绑到自己的信鸦腿上。
“狸之进那小子让我把你们的考核结果写信寄给他,他说你们两个一定会赶回狭雾山才想起来写信。”
归心似箭的真菰不好意思地笑,“您认识狸之进”
“嗯,去年认识的。”
“多谢。”九原柊道。
“你太客气了。”没了考核时故意为之的冷漠,宛如大姐头一般的桃枝语气里带上笑意,然后她偏过头自言自语般地说,“就当是补偿吧。”
九原柊若有所悟,“是不是您”
“嗯”
“不,没什么。”
把狸之进打断腿的人似乎找到了。
回到狭雾山,鳞泷左近次看着几乎毫发无伤的两个徒弟,悬了许久的一颗心终于放下。锖兔倒是对这个结果显得理所当然,他拍了拍义勇的背,说你看,我就说他们不会有事的,你还担心得半夜都睡不着。
义勇笑了笑,然后问
你既然睡着了,是怎么知道我半夜还醒着的
锖兔不说话了。
九原柊跟鳞泷师傅讲了考核中发生的事,内容自然避开了那只手鬼,他只是告诉师傅,因为自己的失误,有个本该活下来的人死了。
“关键不在于你有没有成功救下他,”鳞泷说,“而在于你是否问心无愧。”
九原柊似懂非懂地点头,但同时也想起了什么令他问心有愧的事情。
于是吃完晚饭,九原柊找到真菰。
“抱歉,有事瞒着你。”
真菰愣了一下,然后问他“桃枝小姐说的那家伙,是指鬼吗”
虽然九原柊和狸之进都不想让真菰知道手鬼的事情,但真菰似乎已经隐约有了猜测。
九原柊露出有些犹豫的表情。
“不想说就不用说,只是以后不要再什么也不说就冲出去了。”真菰看着他笑了笑,“这幅表情一点也不适合阿柊啊。”
“是,”九原柊回答,“不会有下次了。”
那时,狭雾山上的云层如波纹般流散。
让人不由得期待起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