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顾湄开口便是唤“温导师”,心头像是瞬间浇了冷水,易缙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一滴温热的泪落在手背,往手心中流去。
她这是哭了?
易缙微微一怔,覆上冰霜的脸色微微缓和。
他习惯性地想去拭去她脸颊的泪,刚伸出指尖,下一刻却是僵在了半空中。
这样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只会吓到她。
顾湄全然不知晓面前之人的心思,只还当他是温导师。
“温导师,我没法再拉小提琴了。”
那天既是柴夫科斯基小提琴国际决赛当天,也是她的十八岁生日。
父母不在现场,最近也鲜少联系她。但他们平时忙碌,顾湄又闭关培训,并没有将此放在心上,还满心欢喜地准备演奏完曲目,便拿着奖杯回国同家人一起过生日。
临上台前却接到二伯电话,他刚唤了一声“湄湄”,电话就被妈妈抢了过去,她依旧是那么的平静温柔,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仔细叮嘱她好好比赛。
等她演奏完决赛曲目,重新拨通电话,妈妈才肯说出真相。
顾家破产,爸爸脑溢血送入医院。
二伯打电话时,爸爸即将进入手术室,他是担心手术失败,没能和宝贝女儿说完最后的话。
脑溢血及时动手术治愈的几率极大,可爸爸的手术却失败了。
她甚至没能和爸爸说完最后一句话。
身处在金碧辉煌的音乐大厅,顾湄却像是浸在寒冬中。
直到现在她都没勇气,再重拾小提琴。
后来妈妈也跟着病倒,她去医院的路上被星探发掘,拍摄了第一部电影,总算解了家里的燃眉之急。
顾湄以为谈及这件事时会很难过,却发现自己早已经释然。
她并没有如自己想象中那样,那么钟爱小提琴。
只是因为擅长,便被束缚着,在那条道路上一直走着。
她放弃了小提琴,可也多了其他的选择。
虽然遗憾,但她不难过。
顾湄笑了起来:“温导师,谢谢时隔三年,你们还这么记挂我,我很开心。”
易缙薄唇微抿,她字字句句都在提着别的男人,他有些不高兴,却没打破这般宁静,甚至奢望着这时光能再长些。
长久的沉默下,顾湄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她抬起头试探性地又叫了一声:“温导师?”
他的身影被黑暗笼罩,远处楼的灯光隐隐勾画出他眉眼的轮廓。
虽是看不清楚,可却足以让顾湄发现,她慌得结结巴巴起来:“你不是温导师?”
她心态崩了。
要是让温光霁的粉丝知道,他们俩以前还有这一段,她就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总不能跳出来说,她早八百年就不喜欢他了吧!
一阵慌张后,顾湄突然冷静下来,训练营里一百个女孩,对方怎么会知道她是哪个。
她忙是捂住对方的眼睛,压低了声音扯着谎:“那个……你听我解释,我和温导师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普通同事……同事你明白吗?”
她手心温软,带着清甜的香味。
易缙静静让她覆着眼,薄唇微启:“明白。”
声音隔着一层口罩传来,有些莫名熟悉。
他的长睫轻挠着她敏\\感的手心,顾湄指尖一颤,忙是将手收了回来。
生怕对方瞧出她的身份,顾湄拔腿就跑。
等顾湄到达f班练习室时,一打开门就见大家蔫蔫不乐地坐在地上,正发着牢骚。
“我看裴导师跳《warmup》那么轻松,我还以为很简单呢,没想到这么难!”
“我纯粹是眼睛看会了,身体还不会。”
“你们比我还好点,我刚刚跟着跳了五遍,一个动作都没作对。”
顾湄在里头瞧见了个旧相识,冯姵。
上次见面还是《草莓尖》的面试现场。
顾湄有些想不通,冯姵跟她不同,已经靠着演戏成了新晋小花,又何必突然转唱跳歌手的路。
一来便和她一样,沦落到了垫底的f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