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青云,罡风蚀人血肉,侵人骨髓,但在数千丈之上,临渊道君一肩玄墨霜白却是随心拂动,束发缎带光泽流转,安然不凡。
临渊真君手掌中赫然躺着邪道血河境邪修狄夷之内轮,萧宁素得来时,犹有一层清辉牢牢锁住了其中的邪力波动,修为低微者多看几眼都要心神暴虐,这会儿在真君手中凝神静气地老实无比,哪敢露出一丝异样来?倒真是像极了一块半月赤玉轮。
梼杌邪君率众邪修大举攻涿城,不惜暴露一向诡秘的行踪也要夺回内轮,只因邪道内轮中在大能手中仔细解读,就能以邪灵浓郁程度,察觉出该邪修究竟是在何处逗留地最久,再辅以道宗秘法,查探出北地邪修祭坛老巢都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几位金莲真人侍立在真君身侧,半日功夫过去,临渊真君睁开了眼睛,掌中内轮褪去如血赤红,反而是晶莹剔透了起来,真君淡然道:“鬼煞宗,宵小之辈,数十年前被本君清灭,不成想又是死灰复燃,召集诸修,即刻动身,休教逃走了一个!”
真人们躬身离去,铭鼎真人早年间与临渊真君一同游历神州,一应宗门任务都是由铭鼎真人这位阵法宗师辅助,令临渊真君平添三分战力,二人虽是修为天差地别,情谊却是坚定,真人忧心道:“真君,鬼煞宗远在幽燕腹地琅山群峰中,百战宗门人一贯是不喜道宗插手幽燕事宜,此番不待与宗门禀报,擅自前往,恐是出是非。”
临渊真君负手而立,随手将散去了邪灵后宛如澄澈美玉的内轮递给了铭鼎真人,回道:“这块内轮我已是剔除完毕,与你家司翰做个小挂件,还有,我与你说过多少次了,临渊即可,真君几是生分?”
铭鼎真人双手恭敬接过内轮,临渊真君笑着摇摇头,铭鼎真人元保轩为人正直,却是迂了一些,迂有迂的好处,在道宗里真迂腐反倒是能保地平安。
“剿杀邪魔,我道宗平白给百战宗做一趟免费打手,他们有什么不甘愿的?五百年来,若非是道宗全力支撑塞北长城,以百战宗一家之力扛下来是痴人说梦,多少年了,都不见南边的一窝兔爷解囊,要是些芝麻小事都要回禀天一峰,本君不领这份差使也罢。”
眼见一位神阙真君发牢骚,铭鼎真人却是习以为常了,若不是临渊真君真将他当做亲信一般,又何来这等诛心之言?劝道:“真君莫怒,道宗形势纠缠一团,虚天障一事尚是令祯贺真君引咎辞职,两仪阵阁争论不止,正值多事之秋,能不给掌门添麻烦还是不要添了。”
临渊真君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取出两张符箓低声说了几句,撕开禁制,符箓便是倏忽消失不见,说道:“唯独你最是谨慎,不肯落一丝把柄下来,布下十方天罗阵来,本君定是要斩了梼杌那只老狗!”
铭鼎真人躬身道:“谨遵真君法旨。”
……
萧宁素在偏殿内巩固修为,思索着夏越冬究竟是用是什么手段骗过了梼杌邪君,天色黯淡下来,但看一位朱紫锦衣真人进来喝道:“一刻钟后,各上飞舟,一切遵例行事!”数百道宗弟子齐声应道。
“喏!”
听得真人号令,所有道宗弟子皆是有条不紊地鱼贯而出,萧宁素身在第九方阵中,出到道观空地中,三艘飞舟由远至近,几乎是遮蔽了日光,三道灵光柱洒下,洒中的道宗修士即是闪身到了飞舟之上。
一阵眩晕,萧宁素挪移到了一艘名为“北一”的飞舟上,此飞舟较青桑谷飞舟大了一轮,承载了三个开灵方阵与三个天门方阵,船头悬铃滴溜溜一转,便是升起灵阵挡去罡风,扯出一道虹光,朝北边行去。
萧宁素盘膝坐在甲板上,四周尽是三两成群低声交谈的师兄师姐们,萧宁素又不好公然去寻祺璐真人,不欲凑过去平白吃人挂落,于是默念着《云及上清·登涉》卷,汲取天地清灵气比往常快了一倍有余,想是拔出了五气的缘故,炼化进气海的灵气越发凝练,是名副其实的精粹真灵气,丹田里白蒙蒙的真气虽是减少许多,同样精纯更多,毕竟内气是修士赖以运转五脏六腑的根本,不到着手进阶金池境时,是不会贸然与气海融为一体的。
萧宁素不想去凑热闹,但身为方阵仙长的周纨却必须去提点她,飞舟不往南行回太华,北地邪患近年来愈演愈烈,此行必定是要除魔卫道了,方阵中一应师姐妹都是出自一届一殿中,相知数十年,心意相通下才能转圜阵法地圆融,祺璐真人插一个未修完十年课业的小师妹进来,即使天资惊人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