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冰的地面很滑,急匆匆奔跑的迪亚娜,没有注意地上的一小截冻住的木屑,绊了一跤,身体向前滑出了老远,漂亮的大腿上和白皙的胳膊上被划出了一道道深深地口子,鲜血很快就在地面冻成了冰,给蓝色的冰面增添了一朵朵娇艳的红梅。
少女顾不得身上的伤痛,她挣扎起来之后,继续以超越极限的速度往前冲去,越过回马弯弓的子龙,越过刚刚放开弓弦,战马人立在那里的广,越过羿那宽大的战车,来到一脸震怖的平帆“冰雕”前。
“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是说好的把后背交给我吗?”
“不是说好的我们是伙伴吗?”
“说好的同生共死呢?”
“说好的信任我呢?”
少女一边哭诉,一边拍打着平帆冻得邦邦硬的脸,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滴在平帆的身上。
少女的诘问声越来越轻,到后来变成了喃喃自语。
少女的眼泪流过脸颊,流过刚刚擦伤的伤口,混合着鲜血滴到平帆冻成冰棍的身体上,结成了一个小小的冰尖柱。
一群姗姗来迟的小姑娘想要拉开,却不敢上前,你推推我、我捅捅你,打算找一个代表出来,安慰安慰几近崩溃的迪亚娜。
最终还是守在外面的斯派尔走了进来,她怀里抱着吓得失了魂的小骨,只见这个小小的骷髅双手紧紧地抓着斯派尔的衣襟,把头深深地埋在斯派尔怀里,留出一只空旷的眼睛偷偷地观察着外边的情况。
“迪亚娜大人!请不要弄坏主人的身体!”斯派尔一开口,就引来了一众小罗格的怒目而视。
“什么?”泪眼朦胧的迪亚娜恍惚的抬起头。
希望!这一刻她看到了希望。
小骨还活着,还好好的活着。
在柯里伦河畔,平帆把那一滴血滴在小骨头上的时候,小骨就成了平帆的命运共同体。如果冰雕里的平帆死了,那么小骨也会随之消失,除非平帆主动放弃他们之间的灵魂契约。
“那怎么办?”迪亚娜紧紧地抓住斯派尔这根救命的稻草。
“我也不知道!”看着平帆表面的冰越冻越厚,“我想,咱们应该把主人带到外面,等主人从冻结状态恢复过来。”
“对!对!对!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啊!”六神无主的迪亚娜在听到任何建议都会去实行,人在极度无助的时候,任何主意都比没有主意强,哪怕这个主意是个糟糕透顶的主意。
做事情,是分散注意力的最好办法,尤其是当一个人悲伤的时候,让她有件事做,可以缓解她的悲伤。
于是,一帮小姑娘开始在冻得结结实实的大教堂里叮叮当当的凿起了冰。
“凿地砖的冰!别伤着里面的人!”迪亚娜厉声喝止那个准备凿断战马的腿,把子龙弄出去的小罗格。
战马的蹄子踩在一个天使雕塑的脑袋上,如果不伤害战马的话,那就必须破坏天使的雕塑——破坏圣像,对于一个虔诚的信徒来说,那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但是迪亚娜姐姐这么珍视这些骷髅!”小姑娘没法说服自己不执行迪亚娜的命令。最终,小姑娘弯下腰,准备连带天使脚下的地砖一起凿下来。
一旁看不下去的斯派尔将刚刚凿下来的安琪儿交给藤蔓小花拖走,径直走到这个小姑娘面前,举起手里的凶猛橡木,一下子将天使的雕塑击得粉碎,只剩下战马马蹄踩着的头还算完整。
“这不就解决了!搬出去!”这几天,平帆开开心心的被动在了冰块里,迪亚娜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平帆身上,斯派尔就成了这些人的主心骨。
几天下来,平时默默无闻的斯派尔隐隐有了大姐大的架势。
冰块里的平帆过得一点也不舒服。即使现在他正和自己的手下一起“晒太阳”。
就像小孩子展示自己的玩具一样,近百件“冰雕”被摆在内侧回廊的庭院里晒着太阳。
明亮的太阳一点也不温暖。
相反无处不在的寒冷正在一点点吞噬着他的身体,寒意正在想他的心脏蔓延。
平帆努力的运用着自己的精神力调动身体里的每一个能调动的细胞,运动起来,陈升一点点微弱的热量,与这寒意抗争。
平帆能看清外面的一切事情,却没办法听见任何声音,更没办法传达一点消息,只能这样等待。
好在迪亚娜一直陪在他的身边,让他这条光棍感觉到一份牵挂。他才苦苦的支撑到现在。就是这份牵挂,让他不舍得放弃希望。
人在无所事事,却头脑清晰的情况下最爱犯的毛病是什么?
胡思乱想!
而且一定是往不好的方面去想。
平帆就陷入了这个怪圈:明明知道要往积极的方面去想,要想些正能量的东西,给自己鼓劲。但偏偏脑子里面充满了消极,负能量的东西从各个角落里钻出来,影响着他的情绪。
什么:万一一直冻下去怎么办?
什么:那些棺材里的东西出来怎么办?
什么:如果骨灰这个时候复活了怎么办?
这些他根本控制不了的假设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在他脑海里,给他泼着一盆接一盆的冷水。
让在正午阳光底下的平帆,感觉不到一丝暖意。!-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