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与那劫数目光交接的一刹,陈尧只觉得神海之中一阵爆响。自己的一双眸子只觉得火燎一般剧痛难当,当即捂住眼睛直挺挺地摔倒在地。
“啊!痛!痛死我了!他……他怎会看得到我!好可怕的眸子!他好可怕的一双眸子!”
嘶吼之际,诡异的嗞嗞声不绝于耳。几个喘息之间,大殿之内竟隐约泛起了一阵焦胡之气;再待殿上一众手忙脚乱地扶正陈尧之时,不禁齐齐后退,倒抽一口凉气——两个干瘪、焦黑的大洞赫然在目,那一双神目天眼,已然被烧了个干干净净。
一眼灼目,这灾劫好阴毒的心肠!
万幸这男人还算是条汉子,还算没被这剧痛疼得晕了过去。
见这男人一息尚存,殿上的玄星首座即刻飞也似的抢过身来,慌乱道:“还有多远,那劫数的大军据我摘星崖还有多远?”
这陈尧却好似根本没有听到那老人的问话一般,自顾涩声道:“一个眼神……便破了我苦修多年的天眼通?那劫数……唔……那劫数果然可怕!”
玄星子见自己一问不答,却是更加急得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只闻他喘着粗气接着颤声道:“他那兽军行到哪里了!你且告诉我兽军行到哪里了!待我等平定兽军,真人放心,我摘星崖自会好生侍奉你直至终老!”
“好生侍奉……我?且不论今日一战过后,还会不会有你这摘星崖。我一身的本事都在这双眼睛之上,而今双目尽毁……我对你摘星而言不过是个没用的废物……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吗!”
但见陈尧惨然一笑,紧接着却是如疯如魔地哈哈大笑起来,呷声道:“你等这般问我……为何不走出大殿自己瞧瞧?方才我眼观之时,那兽军于此业已不足三里的前程。按照这个速度,而今……”
不待陈尧把话说完,摘星崖大殿门外已是响起了整齐划一的隆隆行军之声。
“吼!”
“兀那群牛鼻子老道何在,可敢出来与洒家战他百十回合!”
当下众人俱是面色一沉,方才搀扶着陈尧的几名老者也是冷着脸,干脆将其丢回地上。大殿之上,为数不多的几人,皆凡身体无恙的已是同时踉跄着步子,奔出大殿。
还是来了……这灾劫兽军竟会如此迅捷,为何我等在五里之外丝毫没有觉察得到这大军的行军之声?高宏高将军不是早已联络过那皇城中出了名的金甲龙卫了吗?是他的面子不够大,那群传奇一般的皇家亲卫根本没到,还是……
瞭望台上,拥挤在此的些个得道上仙见得城下壮景,简直忘了应该如何呼吸。
天上锈云阵阵,地上黑云滚滚。
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黑压压的兽军,果真不下千万!
那一大片黑压压的妖兽中间,最为明显的,就是那个镏金的大轿。那大轿离着城楼总算不是很远,不过任是这些早是功法大成双目清明的修行上者如何眯着眼睛定睛远眺,那金轿之上竟总是被一团黑气包裹一般,根本分辨不出那轿中之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他等自然知道,金轿之上,定是那个大杀九州的祸首无它。可笑的是眼下死战之际,自己竟是仍然连那灾劫长成什么样子都无所得之。
玄星子也不再废话,立时收心敛性运指如电,大喝了一声:“移星,杀敌!”
摘星崖虽以“摘星”得名,朗朗仙脉横亘江湖百年,却是未有一子亲眼见过他们“摘星吞斗,移山填海”的本事。正所谓“天门布苍鹰,摘星不摘星”,摘星一脉本也不懂得摘星法门,这已是世间人尽皆知的道理。
只是对这道理,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摘星崖的确从不“摘星”,并非他们不懂,只是他们不肯。
这所谓“摘星吞斗”的法门,断断不是何等叫人修行起来难上加难的本事,指引他摘星崖的筑基根本便是“摘星吞斗”的清明圣篇。是以皆凡拜入摘星崖门下的门徒,自当具是可以将这“摘星”的本事用得如鱼得水。
这套法门的威力也着实强横得紧,甚至断断不会输于那几名金甲龙卫的顶天卐字。只不过,即便这套本领如何强横霸道玄之又玄,摘星崖铁律第一条便是——若非情急,妄用“摘星”与叛门同罪。
只因这套法门但凡祭出一次,便会立时折寿十年。
若这神功无以禁制,每每拜入宗脉的年轻门人手上再没个阻拦,与人拼杀交手几次,未等葬身来敌剑下,定当早将自己催命致死。这些修道之人,碌碌修行十余载,练得一身本事也无非皆是为个长生不老。他日江湖行走,世间豪侠皆传我摘星一脉门人具是些个短命鬼,岂不落下个千古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