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当空几道寒芒一掠即过,万轲一行,已然踏入塞北牧场之上。
刺鼻的焦糊气息充斥鼻腔,漫天烟尘滚滚,遍野干尸红草,只怕这牧场之上,已是难觅活人了。
一腔浊血泼在碧草之上,难免徒现点漆之色,这倒无碍。只是,一望遍野陈尸,竟只有少数躯体焦黑瑟缩在地。多半尸首活脱脱地缩小一倍不止,形容干瘪,好似被人一下子腾干了血液——这群人,不是被烧死的?
“额吉……我的额吉……”
故国重游,此间的阿木却是成了个呆子,他仿佛望不见满眼同乡的干尸,就此瞪着双铜铃一般大小的眼睛,呆呆傻傻地钉在原处。早先还无比鲜活的旧日同乡,现如今皆成了一对对毫无魂灵的烂肉,想我塞北一方的牧民,祖祖辈辈朝作暮歇,只求一生平安康健,从未有心祸害他人片余疆土。
他们何错之有?
莫非当真是我错了?莫非当日龙城之下,我说的尽数是些个没用的屁话?莫非中土那群生民,当真救不得吗?
是我连累了塞北,连累了同乡,该死的不是他们
是我!
心思念及,这九尺汉子一把抽出箭壶当中的翎羽,手腕一翻,将那寸芒对准自己的喉咙作势便要猛 插下去。
“你疯什么!”
话音一落,阿木手中的箭矢登时脱手而出,带着破空尖啸,钉入不远之处的一株古树存于。
只待阿木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来,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双因为愤怒而涨得血红的双目,但闻万轲狠声道:“义父下落不明,小阳子音讯全无……我不允许你们再有人出事,一个都不可以!”
那双眸子寒光凛冽戾气满满,直若屠户手里宰杀猪羊的剔骨尖刀一般,当即便叫在场的众诸君难以名状地一阵恶寒。
他们与万轲虽然相识不足一年,可这男人凡事皆是能忍则忍,能让便让。即便当日在牧场过活之时,摘星崖的一众门人用尽了各种法子欺侮与他,他也只是一笑了之。
而今万轲眼神当中的这一抹萧杀之意,竟是让在场的诸君无端升起了一阵恍惚之感。在面前的这个男人,究竟是不是自己所认识的万轲,莫非那自在天说得没错,现如今的这男人……莫非也是妖兽所化的假货?
众人不懂万轲为何如此反常,仇蕊儿又怎会不懂?
诸君诧异之时,那仇蕊儿却已在一干尸之畔站定,眉宇之间一片悚然之态。
“活……万师兄,这里的尸体仍有余温,死亡时间应当不超过半个时辰,现场没有过多争斗的痕迹,似乎是被何物一击致命,而且他们……”姑娘说话间抬手指了指身侧的那具干尸,“我方才查验了三五条干尸,这些人的致命伤均在脖颈之处,似是遭到何物撕咬所致,而那创口却是不足五寸……应该……”
“应该不是妖兽所为?”终于回过神来的阿木抢着道,“不足五寸……不足五寸怎样?那群天杀的畜生大小不一,谁知道侵我塞北的又是一群什么劳什子东西!我塞北一方的牧民许是不懂你们中原的修行术法,不过若要在我等身上占上便宜,只怕也没那么轻松!”
虽然阿木方才一言说得阴阳怪气,只是其言却也不无道理。
塞北牧场的一种牧民诚然不懂中原的御剑攀天之术,不过这一众牧民生性剽悍异常,其力之大,恐怕即便没得术法护身,只手搏狼也不在话下。而那仇蕊儿又是鬼医之后,她们仇家一脉的医理本事,早便享誉江湖百年,区区验尸寻凶的仵作一手,她自不会生出差池。
创口不及五寸……这般大小的妖兽自然不是没有,只是这样的妖兽又怎会一击便结果了牧场十数个牧民的性命?那群妖兽莫非是懂得些个阴阳法门?牧场的这把大火又是出自何人之手?
万轲思虑之间,但闻远处同行一子高呼道:“万师兄,仇师姐!你们来看看这!这边的尸首是正常的!”
众人循声所至,但见这一路走来,地上的陈尸也越积越少,各中更是再无干尸出现,一直南行至牧场边缘,目之所及已然只剩下一具青尸。
尸首身着蒙袍,手中紧紧地攥着一杆强弓,后脑被人用钝器砸得血肉模糊。徒见此景,饶是在场诸君皆是些纵横江湖的老手,也不免大感不适,别过头去,而那牧民阿木,更是怒目圆睁,僵在原地喘着粗气。
仇蕊儿皱了皱眉,俯身下去,一把解开了尸首的蒙袍,当即展颜一笑:“果然如此!这人不是被钝器砸死的!”
“不是钝器?”万轲闻言当即大感不解地转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