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一前辈?”方杰怔怔望着面前这个形容邋遢的汉子,竟也一时语塞。
剑一不应早该被小七手刃掉了吗?即便当日小七留手饶他不死,我长生门上下皆欲除之而后快,他们二人此番何以称兄道弟起来?
他所谓的“修罗道”又是个什么来头?
不待方杰开口,剑一却是抢先一步道:“玉公子莫不是也当洒家是个假冒的?无妨无妨,距这街口不足三十里来路便有家酒肆,只待我等到了那里,一切皆可明了。”
剑一语罢,顶天之上突然一阵爆闪,空巷之内骤起一阵狂风。众人举目望去,但见漫天奔雷滚滚,殃云不歇——天将欲雨。
而这久别重逢的二人却是一脸惊愕,作势便要去拉方杰的胳膊。
无非是要下雨……
雨……有什么好怕的?
这长街之中三步一酒肆,五步一茶楼,何以要走上三十里那么远?这二人究竟是何居心,剑一、小七本是尸寒骨冷之人,此番相遇缘何如此凑巧,他们究竟是谁?
“不急不急,有些话我等尚未讲清……”方杰一把抽回了自己的胳膊,向后稍了半步,戒备地盯向二人沉声道:“剑一前辈,若我仍未记错,早在灾劫乱世之初,小七便曾接过门宗密令要取你性命……你缘何说是自己死于灾劫之手?”
方杰饶有深意地盯着七月十四,本欲自其眉宇之间分辨些个真假虚实,谁料眼前的小七竟同剑一一样,满脸惊恐地重又把手探向他的胳膊:“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来不及了,快随我们走!”
方杰足尖轻点,又复滑开一丈,矮下身形厉声道:“二位朋友若不在此把话讲明,就休怪晚辈得罪了!”
“这小子怎个同我万轲娃儿一样,皆是个不会转弯的倔脾气!”眼前的剑一反倒愤恨地咬紧牙关收回了手中的裂痕,“我等若是真要害你性命,你早便成为十四兄的剑下亡魂了!”
不容方杰辩驳,其耳畔却突闻一子沉声道:“公子,失礼了!”
这声音……小七?方才满心皆数放在说话的剑一身上,竟是将其身侧的七月十四全然忘在了一旁,此番这男人抬眼望去,面前那里还有小七的踪影?
大骇之际,方杰只觉后颈一阵剧痛,眼前兀自一黑……
“公子,未想公子也到了这个地方。”
“公子莫不是被那灾劫……”
“休得胡说!我长生门的大师兄在江湖之上是何等人物,岂能随随便便让那群畜生掠了命去!”
“只是……若是连公子都降不住这畜生,世间岂非当真便要毁在万兽之手了?”
但闻耳畔人声嚷嚷,方杰终是强忍着头痛欲裂,从桌上爬了起来。
在其张开眼睛的一刹那,当即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带他来此的二人且先表过不提,丁凡、司徒先生、七月十四齐聚,坐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日死在长生崖上的一众门人兄弟!
“你们……你们……”
方杰语塞,当即狠狠地闭上眼睛,双肩轻颤,滚滚热泪却是沿着其人两颊一路烫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
只闻耳畔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老者柔声道:“杰儿……这些年,苦了你了。”
“方杰不苦!”说话的岂非正是待其如若己出一般的丁凡?
说话间,这汉子当即足下一弯滑开长凳,重重地跪在地上,言语之声竟是如个七岁孩童一般抽噎不休,“长生门孽徒方杰,跪请师门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