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神之际,围逼上来的兽军已是近在咫尺。人群当中,自已有人抽噎起来,这次的泪,却不再是为他自己而流。是为了昔时誓守江山的忠骨,是为了当日死在兽军铁蹄之下的同胞,是为了自己早已丢掉的,人的良知。
“再告诉你们一个秘密……百姓之中,根本就没有我们的人。你们日夜提心吊胆,疑神疑鬼自己周遭可有妖兽要害你性命?别开玩笑了,我们怎会等得了那么久!你们所亲手杀掉的,皆数都是活生生的人,许是你的亲人,许是你的朋友,你们说我等是魔,和不看看你们……”
人群当中已是哭嚎一片,不知哪里陡然暴起一声:“够了!”
“只怪我等迂腐,错将真神当作魔头……我们的罪,我们定会偿还,无需你这异族多费唇舌!”
“哦?你们这是准备伏法了?”
人群当中又复一阵嘈杂,恍似众人根本就未曾有心理会兽军说得什么。
“孩
子,只可怜你还这么小……一定要记住娘亲的样子,下辈子,下辈子还做娘的好孩子!”
“老婆子,我昔时竟还怀疑你……不提了,不提了!下辈子好好学习本领,你我再做个堂堂正正的人吧!”
“娘、爷爷,孩儿不怕死,孩儿听过范滂别母舍生取义的故事……能为李唐尽忠,孩儿死得其所!”
徒闻此间言语,兽军自是烦闷道:“我再问一次,你们可是准备伏法了?”
“法?”
但闻人群中,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傲然道:“我等罪孽深重自当伏法,只是不在此时,也无需你等执杖!”
兽军完味道:“哦?那你倒是说与老子听听,应是何人执杖,你等又该在几时伏法呢?”
小儿冷哼一声:“我等身为李唐子民,自当要伏我李唐之法!而我等伏法之日,还要等到你们兽军涤净之时!”
“大言不惭!”众兽冷哼一声,齐道:“兄弟们,开饭!”
话音一落,众兽直扑人群而去,而边缘之处的流民竟是骤然长身而起,挡住万兽之口,更有数人紧随其后,自其肋下探出头来,一口咬向妖兽的血肉。
“妈的,咬死一个是一个!昔时忠骨不惜百死报国,为国而死快哉壮哉!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血赚,咱们同这群畜生拼了!”
不足片刻功夫,血气侵染城楼。远处遥望的一众义军,自已各个目眦尽裂,一面死死地盯着潼关内,与兽军杀做一团的百姓,一面不住地瞟向潼关之东的洛阳。
城内杀意冲天,一群百姓无论老幼恍惚间竟也似变成了恶兽模样,撕咬抓扯,双眸血红。此间杀伐虽不胜惨烈,却已激起了所有人鏖战的欲望。李唐之魂,乃是万众一心之魂,这潼关铁壁再复坚毅,又哪敌万民众志成城?
但见流民肉身当盾,也要换一兽军死命,杀伐之中一股无边的恐惧竟又转复爬遍了众兽心头。
“这群流民疯了!”
话音方落,但闻一阵爆响,大地震颤。
众人同那兽军方定身形,但见东方一股浓烟直冲天际,旋即火光满眼,直映得东方一片通红。
远方义军初初站稳脚跟,便宜迫不及待地向南望去——“洛阳大火,洛阳大火!洛阳城夺回来了!”
火光冲天之时,便是我重夺潼关之日,这是门宗的禁令!
“杀!”
正可谓:
万户血染墙,人头做酒缸。
旌旗挂白骨,孤魂绕栋梁!
生死何所惧,肉身挡熊狼。
涤清天地日,可换盛世长。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说……